Chapter 36 Translati……(1 / 2)

莫裡斯 Stonecastle 4581 字 10個月前

阿爾赤·倫敦也要進城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一起在門廳裡等候四輪轎式馬車。領他們去追捕兔子的那個人站在外麵,指望得到小費。

“告訴他彆犯傻。”莫瑞斯暴躁地說,“我給他五先令,他卻不肯接。無禮的混蛋!”

倫敦先生感到憤慨。仆人們都慣成什麼樣子啦?他們隻肯收金幣嗎?既然如此,儘可以辭工嘛,說出來好了。他講起妻子所雇的那個按月付工錢的奶媽。皮帕對她格外優遇。然而你能指望一個沒受過多少教育的人怎麼樣呢?隻受一點兒皮毛的教育比不受還糟。

“說得好,說得好。”莫瑞斯邊打哈欠邊說。

不過,倫敦先生心裡仍然琢磨著,莫非身份高的人自有樂善好施的義務呢?

“哦,倘若你有這麼一種願望的話,就試試看吧。”

他將一隻手伸到雨裡去了。

“霍爾,我跟你說,他乖乖地接受了。”

“是嗎?這惡棍!”莫瑞斯說,“為什麼他不肯接受我的呢?我猜想你給的多吧。”

倫敦先生麵泛愧色,承認是這麼回事。他生怕碰一鼻子灰,所以一狠心給了較多的小費。那家夥顯然讓人無法容忍,但他認為霍爾為此事較真兒,格調並不高雅。當仆人粗暴無禮的時候,就應該不予理睬。

然而莫瑞斯非常生氣,感到疲倦,赴倫敦請催眠術師診治,也使他焦慮。他覺得剛才發生的事是彭傑待客簡慢的一個例子。他有心報複,溜達到門口,用一種隨便的、卻含有威脅意味的口吻說:“嘿!那麼五先令還是不夠嘍!那麼你隻肯接受金幣嘍!”安妮來給他們送行,把他的話打斷了。

“祝你好運。”她對莫瑞斯說,表情極其嫵媚,接著頓了頓,好像在邀他吐露秘密。她撲了個空,卻補充說:“我很高興,因為你現在並沒有玩世不恭。”

“你高興嗎?”

“男人都喜歡讓人家覺得自己玩世不恭。克萊夫就是這樣。對嗎,克萊夫?霍爾先生,男人個個都滑稽透頂。”她撫弄著項鏈,微笑了一下。“滑稽透頂。祝你好運。”這時莫瑞斯很中她的意。他的處境,以及他麵對現實的態度,給她以有著恰如其分的男子漢氣概的印象。“如今,戀愛中的女人,”當他們目送客人們動身的時候,她站在門外的台階上對克萊夫解釋說,“如今,戀愛中的女人絕不裝腔作勢——我但願能知道那個女孩子的名字。”

那個獵場看守顯然感到羞愧了,他從仆人手裡把莫瑞斯的手提箱奪過來,搬到馬車跟前。“把它放進去。”莫瑞斯冷淡地說。安妮、克萊夫和德拉姆夫人一個勁兒地揮手,他們就這麼啟程。倫敦先生重新講起皮帕按月付工錢的那個奶媽的事來。

“換換空氣怎麼樣?”莫瑞斯招架不住了。他打開車窗,眺望那濕淋淋的園林。雨水這麼大,荒謬透頂!乾嗎要下雨?宇宙萬物絲毫也不關心人類!馬車有氣無力地沿著林間的下坡路跋涉。它好像永遠也不可能抵達車站,皮帕的不幸也似乎綿綿無絕期。

離看守小屋不遠處有一段險峻的上坡路,一向是坑坑窪窪的。兩側都紮煞著野薔薇,抓撓馬車的車幫,一簇簇花兒從車子旁邊劃過去。淋雨害得它們在泥水中拖臟了,有的生了黑腐病,有的蓓蕾開不成花朵。東一朵,西一朵,美取得了勝利,然而也不過是在幽暗的世界中絕望地閃爍而已。莫瑞斯一朵朵地端詳。儘管他並不怎麼喜歡花,它們那副衰敗的樣子卻使他氣惱。幾乎沒有完美的東西。這個枝子上的每一朵花都向一邊傾斜,另一枝上密密匝匝地爬滿了毛毛蟲,要麼就長了蟲癭(譯注:由細菌、真菌.病毒及線蟲侵染或昆蟲、蟎類刺激引致的植物局部組織過度生長或腫脹的現象),鼓鼓囊囊的。大自然何等無動於衷!何等不夠格!他從車窗探出身去,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一樣差強人意的東西,徑直進入視線的是一個小夥子那雙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

“天哪,怎麼又是那個看獵場的家夥!”

”不可能,他不可能到這兒來。咱們是在房子跟前把他撇下的。”

“如果他一路跑,還是來得了。”

“他跑什麼呢?”

“說得對,跑什麼呢?”莫瑞斯說,隨即撩起後邊的車篷,朝野薔薇叢眯起眼看——它已被晨靄遮住了。

“是他嗎?”

“我瞧不見。”他的旅伴立即重新接過話茬兒,幾乎不停地絮聒到二人在滑鐵盧車站分手為止。

在出租車裡,莫瑞斯重讀一遍自己的書麵材料,率直得令他吃驚。他信不過喬伊特,卻把自己交到一個庸醫手裡。儘管裡斯利做了保證,他仍把催眠術與降神會和敲詐聯係在一起。隻要在《每日電訊報》上讀到這類報道,他就常常對著它咆哮如雷。他是否最好打退堂鼓呢?

然而,那座房子好像還說得過去。門打開後,小拉斯克·瓊斯們正在樓梯上玩耍——這幾個可愛的孩子們誤認為他是“彼得叔叔”,抓住他的手不放。當他被關在候診室裡,拿起一本《龐奇》(譯注:英國的一種幽默雜誌)的時候,情緒就越發正常了。他打算心平氣和地聽任命運擺布。他想要一個使他在社會上得到保證,□□有所削弱,並為他生兒育女的女性。他從未期待那個女人會給他純粹的快樂——迪基那次,起碼也還有快樂——因為在漫長的搏鬥過程中,他已忘卻了什麼是愛。他向拉斯克·瓊斯先生手中尋求的不是幸福,而是安逸。

那位先生使他更加感到寬慰。因為在莫瑞斯的心目中,一位研究先進的現代科學的人幾乎就是瓊斯先生這樣的。他臉色灰黃,毫無表情,在一間連一幅畫也沒有的大屋子裡,麵對一張卷蓋式書桌而坐。“霍爾先生嗎?”他說,並伸出一隻沒有血色的手。他說話略帶美國口音。“啊,霍爾先生,你哪裡不舒服?”莫瑞斯也抱以一種超然的態度。他們好像是為了談一個局外人的事才碰頭似的。“全都寫在這兒啦。”他邊說邊出示那份書麵材料。“我請一位大夫診治過,他無能為力。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辦法。”

瓊斯先生讀了那份材料。

“但願我沒有找錯地方?”

“完全找對了。我的病人當中有百分之七十五是你這個類型的。這是最近寫的嗎?”

“我是昨天晚上寫的。”

“準確嗎?”

“哦,姓名和地點當然做了些改動。”

拉斯克·瓊斯先生好像並不認為這是當然的。關於“坎伯蘭先生”——這是莫瑞斯給克萊夫取的假名——他問了幾個問題,並且想知道兩個人之間有沒有過性行為。奇怪的是,此詞出自他的口,絲毫不觸犯人。他既不稱讚,也不責備,更不表示憐憫。當莫瑞斯突然對社會發泄不滿的時候,他也渾然不覺。儘管莫瑞斯渴望得到同情——一年來這方麵的話他連一個字也沒聽到過——卻由於大夫沒說這樣的話而高興。因為這樣一來,他的意誌就消沉了。

他問:“我這病叫什麼名字?有名字嗎?”

“先天性同□□。”

“先天性究竟是什麼程度呢?唷,有什麼辦法沒有?”

“啊,當然嘍,倘若你同意的話。”

“說實在的,我對催眠術抱有古老的偏見。”

“恐怕你即使試過之後,仍會保留那樣一種偏見,霍爾先生。我不能保證一定把你治好。我跟你談到過我的其他那些病人——百分之七十五——然而治愈率隻達到其中的百分之五十。”

他這麼一坦白,莫瑞斯倒有了信心。任何庸醫也不會這麼說。“咱們也試試看吧。”他笑吟吟地說。“我應該做些什麼?”

“你隻要原地不動就行。我要做些實驗,看看你這種傾向,根子紮得有多深。以後(倘若願意的話).你隻要定期前來複診就行。霍爾先生!我試著使你進入催眠狀態,要是成功了,我就對你做些暗示。(我們希望)這種暗示的效果能持續下去,等你蘇醒過來後,成為你的正常狀態的一部分。你可不要抵製我。”

“好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