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拉斯克·瓊斯先生離開他那張桌子,不牽涉個人感情地在莫瑞斯那把椅子的扶手上坐下來。莫瑞斯覺得像是要給他拔牙似的,暫時什麼事也沒發生。然而過了一會兒他看見火爐用具上有個光點,屋子的其他部分變得暗淡了。他看得見自己正看著的那個東西,彆的就看不到什麼了。他還聽得見大夫的聲音以及他自己的聲音。顯然他即將進入催眠狀態,這一成果使他感到驕傲。
“我覺得你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
“沒有,我沒有。”
大夫又打了幾個手勢。“現在怎樣?”
“我快要進入了。”
“完全進入了嗎?”
莫瑞斯承認是這樣,但他感到沒有把握。“現在你既然完全進入了狀態,你覺得我這間診室怎麼樣,喜歡它嗎?”
“這是一間很好的屋子。”
“不太暗嗎?”
“相當暗。”
“不過,你看得見那幅畫,看見了嗎?”
於是,莫瑞斯看見了對麵牆上的一幅畫,儘管他知道畫是不存在的。
。仔細看看它吧,霍爾先生。挨近一些,但是要當心地毯上的裂縫。”
“裂縫有多寬?”
“你可以跳過去。”
莫瑞斯立即發現了裂縫在哪兒,一躍而過,然而他並不相信有這樣的必要。
“好極啦——那麼,你認為這是什麼畫呢,畫的是誰呢——?”
“畫的是誰——”
“艾德娜·梅。”
“艾德娜·梅先生。”
“不,霍爾先生,是艾德娜‘梅小姐。”
“那是艾德娜-梅先生。”
“她長得不是很美嗎?”
“我想回家找我媽媽去。”他們二人都被這句話逗笑了,是大夫帶頭笑的。
“艾德娜·梅小姐不僅長得美,還吸引人。”
“她並不吸引我。”莫瑞斯使著性子說。
“哦,霍爾先生,你這話何等失禮。瞧瞧她那秀美的頭發。”
“我最喜歡短發。”
“為什麼?”
“因為我可以撫摩它——”然後他哭起來了。他回到椅子上,蘇醒過來。淚水把雙頰弄濕了,但是他的感覺還跟平常一樣,於是馬上嘮叨開了。
“哎呀,你把我弄醒的時候,我做了個夢。我最好還是告訴你,我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張臉,聽見什麼人說:‘這是你的朋友。.這對勁兒嗎?我經常有這樣的感覺——我說不清楚——就是這樣一場夢,在睡眠中朝我走過來。然而從來也沒走到我跟前來過。”
“剛才靠近你了嗎?”
“非常近,這是個不好的跡象嗎?”
“不,啊,不——你容易接受暗示,你很坦率——我讓你看了一幅牆上的畫。”
莫瑞斯點了點頭,他已經把這忘得精光。停頓了一下,他掏出兩畿尼,請大夫再給預約一個號。約好莫瑞斯將於下周打電話來,這期間拉斯克·瓊斯先生要求他心平氣和地待在目前逗留的鄉村。
莫瑞斯並不懷疑克萊夫和安妮會歡迎他,更不懷疑他們會對他起恰到好處的作用。彭傑是一劑催吐藥。它幫助他擺脫曾經顯得如此美好快樂的往昔——那段有毒的歲月,治好他的軟心腸與仁慈。他說,好的,他會回去。他將打電報給他的朋友們,搭乘下午的快車。
“霍爾先生,你要適度地從事運動。打點兒網球,或是帶著槍去散步。”
莫瑞斯臨離開的時候說:“我重新考慮了一下,也許不回去啦。”
“為什麼呢?”
“這個,我覺得一天之內遠行兩次,挺愚蠢的。”
“您寧願待在自己家裡嗎?”
“是的——不——不,好的,我回到彭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