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心馬上意識到自己是跌在了人身上,慌忙爬起往後退,卻又冷不丁摔坐在了另一個人身上,但這次沒有任何聲音。她的手不小心撐到了他冰冷的臉,感覺有些粘稠,雖看不清眼前的手,但這氣味分明是血!驚嚇之餘站起就往右前方跑去,卻又踩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再次摔了一跤,又是一聲更清晰吃痛的悶哼。她翻身坐著後退了幾步,用手摸索著左右確定沒有什麼了,才緩緩站起身,借著銀亮的月光,撥開半人高的草,灰暗中入眼的是一雙慘不忍睹的腿,在白衣的映襯下傷情一眼便知。
還沒來得及思考,一隻手抓住她的領子就往臉上帶,驚嚇過後逐漸看清是一張輪廓有致的俏臉,隻不過此刻這張臉跟死人一樣戚白沒有生氣,眼中還滿是憤怒。安雲克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來,一隻手扶著胸口,一隻手拽著衣領,已經露出了一點殺氣,可惜守心半點也感知不到什麼殺氣。
“救命!救命!”掉在草叢裡的嘰咕見到守心有危險,飛衝過來試圖啄那隻手。
安雲克這才放開,他本來就虛弱得快死了,死前卻連個好覺都睡不成,大概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吧。特彆是手肘撞在胸口上的那一下,簡直就是想要他的命。可他深吸一口氣忍下來了,隻想等這女人自行離開,自己再安安靜靜地慢慢等死,可這蠢女人下一步更是狠,直接踩到了他大腿和碎裂的膝蓋,安雲克是痛得冷汗暴出,心中一點良知馬上磨滅,要不還是帶她一起走吧。
“好人!好人!”嘰咕在守心肩頭叫道。
安雲克瞪了嘰咕一眼,甩開一張臭臉似在壓抑怒氣。
“對不住啊對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守心初步斷定這應該是個好人。
醫者的本能讓守心忍不住再去偷偷打量他的腿,就算看不清也知道是從膝蓋處斷開了,這治起來可費勁了。
“還看。”安雲克用眼刀把守心削了一頓,憋著氣費力說出這兩個字。
“對不住對不住。”猶豫了一下還是建議,“你這傷勢得趕緊把你送下山救治。”
安雲克實在是沒有說話的想法了,更不相信她的話,一個弱女子還能送他下山?況且他本來就打算死在這兒了。
見他閉口不言,守心也不問了,想起剛剛摸到的人,她小心繞過安雲克,扒開草蹲下一看,那人穿著穀中弟子的衣服,死相駭人,血糊得看不清麵目。守心背上寒氣瞬起,站起背過身平複了心情,腦中一直在試圖串起整個事件。
她又抱著僥幸的心態查看了周圍地上,總共五具屍體,其他幾個看起來像是土匪打扮,這下守心明了了,定是路上遭遇匪徒,這個弟子剛好是背著自己被劫持了。而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臉大概也是一個倒黴蛋,被他們折磨成這樣,現在的情景應是同門兄弟和他們殊死拚搏的結果。
如果其他人沒有受到傷害,應該會來找她,但行醫之日定然還會有人留在山下,故而必須要下山才行。至於這個瘸子,自己確實帶不走他,隻能先找個好地方安置他,怕他傷重死了,還得再就地采點藥吊著他的命,這樣再去叫人時間就綽綽有餘了。
就這麼做!
守心先是默默站在死去的易容者旁邊拱手默哀片刻,對著地上陌生可怖的臉孔輕歎一口氣,又回到安雲克身邊蹲下:“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山洞破屋的,你在這躺好等我,可彆被野狼便宜去了。”
安雲克用看三歲小孩兒的眼神看著她,心想這荒郊哪來的什麼山洞破屋,野狼送上門來也隻有被吃的份。不過就憑她為敵人默哀的愚蠢行為來看,如若她迷路了,找不回來了,正好不折騰自己,可以好好等死了。
這麼一想心情舒暢了不少,守心看他眼神似乎變得柔和了,也回饋一個自以為安慰的微笑,帶著嘰咕摸索著上路了。
走了大半個時辰,除了草還是草,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守心摘到了些草藥,平平無奇,但止血活絡補充精氣還是可以的。
靠著嘰咕帶路回到原點,茫茫原野卻找不到人,守心輕聲呼喊著“公子”。
安雲克躺著把頭撇向另一邊,本不想搭理,可聲音越來越近,再不出聲下一腳可能就是踩在臉上了。
安雲克輕咳一聲,守心尋聲過去,折斷了他周身的枯草,騰出一片空間。
她把收集到的草藥在地上分類堆好:“雖說沒有容身之所,但找到這些也不錯了。你的傷不能拖,條件有限,不過也足夠。”
她取下身上的小水囊,本想省著點用來洗藥,卻不巧看見他盯著水囊渴望的眼神。
安雲克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乾的,他已經三天沒吃沒喝了。死的願望雖然強烈,但是身體卻本能地希望活下去。
守心打開水囊遞給安雲克,他被這一舉動意外到,猶豫了半天,守心也在他眼前舉了半天,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水不多,三兩下就見底了。
安雲克把空水囊往守心手裡一丟,他是舒服了,可沒了淨水,這草藥怎麼處理呢。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要是有露水也成,秋季本就多露,這麼多草很快就能收集起來。”守心坐在安雲克旁邊望著月亮,“沒處理過的藥草本來也是勉強能用,可你虛弱成這樣估計扛不住臟。”
安雲克聽著她自言自語,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三天三夜沒吃過飯,這肚子每叫一下都是帶著燒心的饑餓。
“這附近連棵果樹都沒有,實在餓就隻能吃草根了。”守心雖然表麵沒什麼,肚子裡其實也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