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克耐人尋味地轉頭看向了嘰咕。
“救命!救命!”嘰咕大概也是從這眼神裡看出了危險,躲到守心另一邊肩膀。
“好嘰咕,你去幫我們找找野果。”守心也看到了安雲克不善的眼神,趕緊遣走嘰咕。
安雲克無趣地躺下了,他其實沒那個意思,隻是無聊得很。
“看來我得陪你坐到天亮了,等給你簡單療傷後就下山,如果順利的話一天之內就能找人上來救你。如果不順利……可能我們都活不了,反正你肯定是熬不過去。”停頓了一會兒,“對了你要是知道下山的路就告訴我,這樣不就都能活下來了。又或者你不知道的話,你是想原地等著呢,還是我帶著你一起走?帶著你的話還能照看你,你覺得呢?”守心回頭看他,已經睡著了。
“睡著了麼……你可彆嫌我話多,跟屍體待在一起多少還是慎得慌,你也不說話,未免寂靜得可怕了。”守心放輕了聲音。
安雲克都聽在耳朵裡,隻不過醒著可能免不了要搭話,還要一直被嘮叨,乾脆假寐。
守心環抱著腿,整個人淹沒在草叢,夜風微微伏動,帶著些涼意,她打了個寒顫,搓搓手哈了口氣,瞟到地上躺的那個麵容憔悴又似在隱忍陰寒。她抽出腰間的小刀,輕手輕腳地撥動安雲克身邊的草。
心裡的弦一下就繃緊,安雲克下意識抬手打掉了她手上的刀,眼中的殺意完全展露。
守心吃痛地握住手腕:“我以為你睡著了,想著割些草蓋著不會著涼。”
知道自己被誤會了,守心直視他謹慎的眼神:“要是想殺你這個瘸……”差點脫口而出了傷人的話,趕緊轉移話題,“殺你我就用大刀,反正你也還不了手。”
守心也不管他,拾起小刀自顧自割起草來,而安雲克袖裡的毒蠍也在夜色中隱回。
輕風撩動著安雲克的發絲,他坐著,旁邊那個在割草,他隻是靜靜地盯著月亮,他的家鄉在沙漠中,晚上也有和這兒差不多的月亮,碩大而皎潔。
經過調息身體已經恢複了一點氣力,但也僅僅足夠他開口說話罷了。
“我還有多久。”安雲克對著月亮詢問。
守心一愣,帶著憐憫看他落寞的神情:“放心,我會救活你的。”
“我就應該也把你殺了。”安雲克說這話時氣息平淡,就像是句輕鬆的問候。
捕捉到關鍵字的守心心跳漏了一拍,手上還在機械地割著,心裡卻拔涼,他的語氣怎麼聽都像是在說:人都是我殺的。
“你想死嗎?”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是怎樣的一句多意的話啊。她的意思明明隻是想說:你要是把我殺了你也活不了。最後卻變成了:你敢殺我試試。
“嗯。”安雲克輕飄飄應了聲。
這是守心意料之外的回答,可還得厚著臉皮接下去:“為什麼?”
“你不用知道為什麼,你隻需要知道我叫安雲克。”安雲克知道自己的名聲素來不好,什麼無情的殺人機器、□□的采花賤人、心狠手辣的蛇蠍……這些不入耳的稱呼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他簡直就是一個江湖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霸,這丫頭聽到了自然也是會嚇得落荒而逃,甚至巴不得他死。
“你的名字還挺特彆,我叫江守心。”她笑自己想太多了吧,嘰咕也說他是好人,要真是壞人自己早就沒命了吧。況且看他的氣質也有些幼稚,不像那種人。
安雲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沒看錯,一點恐懼或憎惡都沒有,她根本不知道他。
想必是在西域惡名昭彰,這兒的人有不知道的也正常。既然名聲嚇不走她,那就動手,安雲克實在是太想死了。
他剛想奪過小刀威脅守心,卻被劈頭蓋臉的草堆打斷。
“好了,你看看夠不夠。”守心收起小刀,拍乾淨手上灰塵,起身活動活動因為長久彎腰而酸脹的背。
安雲克沒騙她,他確實有過好多次殺她的念頭,實在太煩人了。可是這種煩卻並不討厭,而且自己決心一死了之的時候就發過誓了,不再作惡以求不入地獄。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因為這荒郊野嶺的也沒有機會給他作惡,誰知道先是等死時被一隻鳥發現了,再然後帶來一群惡徒,攆都攆不走,叫他不作惡都不行。
當然,他們經過時安雲克就知道了,說的話做的事也都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隻說了不作惡就行,也不能叫他再去行善吧。雖還是無奈殺了幾個人,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概……也能抵消?
一想到這裡,他就又有了辦法,雖然有些不齒,但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