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裡就知道了。”
楊戩沒有說得太清楚,隻屏息凝神,等她答複。
敖閏垂頭,睫羽刷刷地扇動,答應道:“好吧。”
楊戩握住她藏在寬袍大袖裡的手,將她拉起來。敖閏拎著裙擺,抖開壓出來的褶皺。
大雪撲麵而來,楊戩當先走入雪地,他仍牢牢地牽著她,手部的溫度隔著衣袖相傳。
敖閏打了個哈欠,隨之不配合地向後掙動。
庭院果樹如綻開梨花,花瓣簌簌環繞在兩人旁邊。楊戩停步,無聲地鬆開她。
敖閏廣袖順著腕滑落,顏色溶於白雪間。她轉到楊戩麵前,主動將他的手指包裹在掌中,然後滿意前行。
楊戩愣怔地望著她。
敖閏的手冰涼而清臒,彷佛一捧水月。而他常年舞刀弄槍,觸碰的刹那就感受到了自己的粗糙。他沒有回握,任由緩慢升溫的掌心裸露在空氣中。
他們並肩而行,道袍和裙擺翻動相貼。
哮天歡快地在雪地上踩出一行小小的梅花印,尾巴搖動得快要飛起來。
西山水火坪有片楓樹林,目之所及皆是濃豔的赤色。大雪降後,素色與豔色相映生輝,明亮耀煌。寒風拂散楓葉與雪粉,浩浩蕩蕩地卷住來客。
敖閏仰著頭,丹楓白雪紛紛零落在她臉上,壓住清霜般的眼眸和殷紅的唇瓣。
楊戩的喉結滑動,輕聲問:“好看嗎?”
她覆著滿身山澤風物,是人間風流絕色的一部分,卻不願睜眼。
“好看,我埋在這裡很好。”
楊戩的胳膊橫在她背後,遏止了她想仰躺下去的衝動。他深呼吸,低聲引她遐思:“還有很多好看的地方。”
敖閏順著他的話語直起脊背,儀容鬆形鶴骨,古玉蓮花冠朝著青天,瞳中難得映上興致。
“那你給我講講。”
楊戩拉著她走向一棵紅楓,撩起衣擺坐在斑駁的樹乾下,凝視她道:
“三山五嶽、三島十洲,不勝枚舉,難以用語言形容,最好親眼目睹。你若想聽,我便給你講封神之戰的沿途故事。”
敖閏翹起嘴角,立刻按住他的胳膊:“是誰說不記得了?”
“誰?”楊戩神色訝異地歪頭,“肯定不是我,可能是哮天吧。”
“嗷嗚?”在雪裡打滾的哮天頓住,狗臉茫然。
敖閏撲哧笑出來,靠在樹上找到舒服的位置,向哮天揮揮手,摟住熱情撲來的狗狗。
兩人一狗七目相對。
“快講吧!”敖閏表情認真,哮天撲閃眼睛。
楊戩沉思,在記憶裡挑出一段她可能感興趣的經曆:“今日就講收服梅山七怪。”
月上中天,敖閏和楊戩才披著紅葉與雪,領著哮天回來。
敖閏今日很開心,聽到書上未有的故事,仿佛也親身體驗過戰場。她舉目望著天際閃爍的銀河,想象蟠桃會的熱鬨,忽然就決定道。
“扶搖琴,我借給你。”
楊戩剛要開口,敖閏就解開腰間的瑤琴墜子,將其塞到他懷裡,快步超過他,隻餘秀拔出塵的背影。
“你,去留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