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仙姿玉貌。(2 / 2)

敖閏摩挲著其上的龍紋,沉默不語。

楊戩坐於她身旁,睜開天眼,溫聲問:“怎麼了?”

敖閏的唇角垂著,鬱鬱道:“想我母親。”

“那便去看望她。”

“我去不得。”

楊戩的三眼明澈而通透,流淌脈脈水波。他循循善誘,“為什麼?”

敖閏疊好繡袍,打算再次將其壓進箱底,等待下個幾百年再見天日。

“沒有為什麼,這是我自己選的路。”

楊戩攔住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抵住她按著繡袍的拳頭,凝眉深深望向她瞳中,“過去的選擇,與將來何乾?”

他一鼓作氣,固執地問:“將來,你想見母親便見母親,想雲遊四方便雲遊四方,不好嗎?”

“沒有那麼簡單。”敖閏不欲多說。

“也許很簡單,像穿上這件繡袍一樣簡單,隻是你不敢。”

楊戩握著她的拳頭,直到她慢慢鬆開,將他的手推走。

“胡說。”敖閏沒什麼底氣地反駁。

她並非不敢,而是不願做出改變。當她枯躺上千年,就覺得躺著也挺好的。

敖閏本性裡的霸道與頑劣早已磨光,心懷蒼生的大愛也已泛黃。她不再折磨自己去後悔或者糾結,轉為堅信自己天性平和。

冀州真的很美,風來疏竹,雁渡寒潭。這裡已成為她心安處,可她仍然沒辦法告訴自己這裡是故鄉。

親友俱離去,鄰裡皆歸人,唯有她是無生無死一過客。

敖閏沒有半點動搖心誌的反骨嗎?

有的。

精衛說:“誰啖我血肉,誰就是我此生仇敵,絕無和解之日。敖閏,我瞧不起你。”

精衛激她上千年,將她懶骨中激出來的反骨,在這件赤衣繡袍前全然喚醒。

敖閏也想像精衛那樣執著地問一個為什麼,問問母親為什麼不再來見她,是對她失望,還是將她遺忘。

無論為什麼,她都不甘啊。

楊戩釋然地笑起來,筋骨放鬆地後靠,捏住她的手腕,帶著她觸向繡袍。

“不妨試試。”

敖閏將楊戩驅逐出屋,換下孤家寡人般的黑袍,穿上明豔無匹的赤衣。

她推門而出的瞬間,絮聒打鬨的哮天和丘丘、切切私語的花草都緘默下來。

敖閏身上冷淡淡的豔,恰似冰肌玉骨唯描一線殷紅的唇。視覺裡石破天驚,應是如此。

她摘下蓮花冠,黑發落在背後,施施然走向楊戩。

楊戩呼吸一滯。

“我隻會盤發、編辮子,不會梳其它發髻,你會嗎?”敖閏自然地問。

“我會。”

他接過蓮花冠,放在石桌,拂過一捧烏發,挽起高聳蓬鬆的淩雲髻,飾以古樸繁複的雀屏冠。

敖閏靜坐,雲髻霧鬟,仙姿玉貌,神妃仙子應如是。

楊戩梳完,不由自主輕抬起她的臉端詳,指尖觸感涼而滑。

兩人俱是一愣。

楊戩立在她麵前,天神般俊美。敖閏勾起唇角,呼吸灑在他的掌心,眼底有情而冷情。

她輕笑著,抽出珠玉發笄,將他挽過的發髻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