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子竟然是火玹的武器,靈芷冷不丁驚訝,又轉念疑惑,扇子中藏金絲,這倒是有些奇怪。
通天鑒絲毫未被肅殺的妖氣影響,隻麵無表情死死盯著靈芷,盯得她頭皮發麻腳底生寒,那目光太詭異了,可她竟似是被吸住了一樣,無法將視線移開。
頃刻間,花瓣亂舞,如大雪紛飛,雨絲被隔絕在小島外,隻傳來細細密密的雨聲,良久,她才驚覺,身邊的火玹不知何時沒了蹤影,嘈雜的雨聲,裹挾在妖氣中的風聲都通通消失,萬籟俱寂,她看見“昀麓”黯然無神的雙眸流下兩行清淚,一瞬滑過蒼白的臉頰,輕聲開口,“你,終於來了……”
【鏡花水月·昀麓】
睽異今日難得覺得忙碌了些,他們銀靈子一族深諳迷幻之術,於戰場生殺從來無益,因此在前段時間的天魔大戰當中,魔域的前輩同胞們都忙得腳不著地,唯獨他們銀靈子一族,被魔尊安排了個看守魔宮的閒差,那神主昀麓雖然已經打到魔域的門口了,可魔尊在那裡一站,登時戰局扭轉,天兵天將拿著再威武的法寶也敵不過魔尊的那支長冥巨鐮,聽戰場回來的魔兄魔弟們講述時,睽異也不禁心潮澎湃起來,隻可惜,守著魔宮連戰場上的神光都看不到。
魔生短暫,哪有這樣見天族神仙的機會啊,睽異那時便覺得有些可惜。
可惜了幾日後,沒想到,她竟真的見到神仙,還是六界最厲害的那個——神主昀麓。見慣了魔域裡一片黑漆漆的顏色,昀麓站在睽異麵前時,那高潔神聖的神女連皮膚似乎都泛著珠光一般,讓她看直了眼。
興許是睽異的表現太過笨拙,被魔尊手下最強的魔將哀鳩用捆仙索拘住的昀麓竟然在她的麵前停了下來,笑了笑,美則美矣可著實瞧著有些慘淡,她說,“叫她陪我吧。”
睽異那時不知道眼前的女神仙就是昀麓,更不知道要自己陪她的意思不是侍奉於她的左右,而是……於這修羅沼獄之中陪她。
魔尊沼武未曾猶豫便答應了昀麓,算起來從那一日開始,睽異守在沼獄之外,已有兩百年。兩百年來,那沼獄中鬼哭厲嚎讓睽異不得不晚上給自己施個迷幻術才得以安睡,可獄中的白衣天主卻不聲不響,無欲無求一般。睽異瞧得出來,多數時候,昀麓是很難受的,唇色白的如紙一般,呼吸急促,汗珠豆大的往下滴,可她總能撐過來,若是撐不住的時候,魔尊就似未卜先知一般,及時趕來救她。
即便如此,也沒有將昀麓帶出沼獄。兩百年已過,比起剛來魔域時,昀麓已經好了很多,她神色如常,便是難以支撐了,也能自行調整,如同適應了這裡的環境。
睽異以為這輩子可能就如此平淡度過了,守著這座牢獄和獄中的女仙,任憑六界翻雲覆雨,隻要魔尊在一天,魔域定會安然一天。卻沒想到,今兒個一大早醒來,兩百年未曾開口同她說過話的女神仙,開口了。
“有水嗎?”聽不出真實的嗓音,昀麓沉默了太久,嗓子沙啞的同砂紙打磨過一般。
睽異反應了好久才意識到,是昀麓在說話,而且是在同自己說話。
“……有!”她說著,手裡就捧起了一張蕉葉,裡麵是甘甜的泉水,遞到昀麓的麵前。昀麓手被捆仙索製著,就著睽異的手將葉中的水喝了個精光。
睽異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她,片刻後她再次開口,“有吃的嗎?”
“……有……”睽異猶豫著動了動手,蕉葉上出現了一隻烤雞,她看向昀麓,後者正眼巴巴的望著那隻雞咽口水,大感訝異的同時主動撕下了一塊塊雞肉喂給她吃。睽異心想,神仙不都辟穀修行隻食清氣嗎?
顯然眼前的昀麓同睽異所認為的神仙大相徑庭,因為坐在這座牢獄當中,頂著昀麓的外形,大快朵頤吃著烤雞的女子,其實是莫名其妙落到這作軀殼中的靈芷。
她來不及了解自己的處境,也不知道通天鑒將她送去了哪裡,唯獨知道的是,她很餓,好像有幾百年都未曾進食了一般。
待到吃飽喝足,靈芷勉強有了些精神氣,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打扮,又將手上的捆仙索舉起來疑惑的咬了咬,覺得有些彈牙,眼前的小女魔穿著稚氣的麻布衣裙,項間帶著獸牙製成的項鏈,靈芷這才後知後覺的問了句,“你是誰?”
睽異眨巴著眼,老實巴交的回答,“我叫睽異,是銀靈子一族,沼武大人派我來此處陪伴你的。”
“……”靈芷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良久才開口結結巴巴的問了句,“我,我是誰?”
睽異覺得今日的女神仙很奇怪,但是又覺得興許神仙就是這樣奇怪,不然在那九重天上萬年如一日的清修,怎麼熬得下來,於是笑眯眯的回答,“你是昀麓大人呀!”
“!!!”
靈芷沉痛的閉上眼,心道:這一定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