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靈芷試探的問了下。

火玹點頭。

靈芷心神不寧的胡亂抓住火玹的手說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快些去，聽聞去到那裡會被判生前所做惡事，受了地獄烈刑才可去投胎轉世，臧天邪也不是什麼做善事的，若我們去的晚了……”

話未說完，便被夏翊在旁邊聲音不小的咳嗽聲打斷，“咳咳咳，那個……鳳歌的身體我魔宮會負責看守好，你們可自行去商量下接下來如何行止。”說著，她一揮長袖，便將鳳歌的身體收了起來。沒了眼前那副駭人的場景，到底還是能讓靈芷鎮靜不少。她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說錯了話，悄悄瞥了一眼左青淵，好在他神色如常並未見什麼不鬱之色。

他肅正的聲音響起時，還是讓靈芷心虛的摸了摸耳朵，“鬼姬在那裡做此事最合適不過，可眼下她無法走開。”

“我去！”靈芷主動請纓，畢竟她眼下已拿到通天鑒，再者鳳歌是為了救她和火玹才做此犧牲，理所應當也該她去，一直默然不語的火玹微微抬了眉梢，清冷眸光看向左青淵。

左青淵淡淡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我正有此意，鬼界之中規則嚴整，不會有什麼危險，順便，你同鬼姬彙合，可……”他話說了一半，銳利的目光瞟了一眼四麵八方看起來並不關心實則耳朵高豎的眾魔們，接著說道，“……同她說明此處發生的事情。”

靈芷鼓起臉頰挑了挑眉梢，她可是猜到了左青淵想說什麼，不就是，讓她同鬼姬一起拿那個什麼環嘛。

夏翊麵露失望的歎了口氣，“既然如此安排，那臧天邪的兩位就不便再在我魔宮耽擱下去了，畢竟……那個……神族送來了命書，讓本座很是為難……”

“那鳳歌就先麻煩魔尊照看了。”左青淵不以為意反而很是有禮的向夏翊點了點頭。

“自然，畢竟他也……”靈芷本以為夏翊要說畢竟他也算是幫了魔宮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沒想到夏翊語氣忽然溫柔，“……算是本座的魔君。”

靈芷抿起嘴唇來，小心翼翼的避開左青淵忽然蹙眉投向她那探問的目光，扯出一個笑來看向火玹，“妖尊要一起走嗎？”

他似是出神，聽到她的話才回了神來，妖瞳之中漾起幾分瀲灩赤色，“在此打擾魔尊良久，既然事畢，也該走了。”

於是她順手拉著火玹便腳步不停的走出了司夜宮，興許是經曆了穿世這一遭，從前遠似雲端的妖尊在她心底，也成了可信任托付之妖，他又是六界之中堪稱一個最字的厲害，這麼一想，便覺得更是可靠了許多。

“鬼界之中規則良多，你可知為何？”火玹走在她身邊幽幽開口，語氣漫然似清風。

靈芷腦袋空空自然不知道為何，他這樣一說，倒生出了幾分好奇來，“為何？”

“鬼界司生死之道，自然處處事關生死，一步踏錯便萬劫不複。”

靈芷停下腳步，蹙了眉側頭看他，“比如說？”

火玹勾唇，笑的肆意散漫，“比如，看著尋常的一條河，踏進去，便入了畜生道。”

“……”

“世間生靈生死不息，那鬼界之中到處是幽鬼生魂，你怎麼找鳳歌？”他接著補了一句。

靈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方才接的爽快，可火玹說起的兩件事皆是她需得提前想好的，上次下魔界來，是靠了鳳歌提前做了許多準備，這次要靠她自己了。這樣想著，她抬起頭四周瞧了瞧，似是希望空氣中有個人能跳出來塞給她一本《鬼界行走須知》來，可除了離開的眾魔和走向他們的左青淵以外，並沒有可以讓她求助的人。

火玹在手中一下一下敲著黑扇，神情有幾分饒有興致，“本座同閻羅大帝倒是有幾分交情……”

“真的！”靈芷眼眸一亮，心中再次肯定了火玹這個可堪托付的大妖，的確是很可靠的，她殷切的看著他，“妖尊近日，可有空閒？”

他仰頭望天，黑扇支在下頜流暢的線條處，思索著，“此間事了，應當是有不少空閒……”

左青淵已經來到兩人身側，冷眼看向火玹，“先前以為京芒山你不請自來乃是為了蒼穹劍，如今看來，原來不是。”

黑中隱赤的妖瞳微微眯起，他動了動眼眸，餘光看向麵對他怒意昭然的左青淵，神情有幾分冷然的倨傲，“既然明白了，那你該知道，什麼人可以利用，什麼人，不可以利用。”話至最後，尾音已帶了沉怒之意。

“你來遲了火玹。”左青淵忽然露出笑容來，認識他以來的數千年，她甚少見他笑，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們準備破出混沌之墟時，那一次左青淵笑的很是開懷，甚至有幾分猙獰，而這一次，他的笑很平和，卻又帶著狠厲之色。

可他們的對話實在是深奧的很，靈芷也隻能猜到定是同鳳歌之前同她透漏的有關火炫，左青淵和池瑤三個人的愛恨糾纏了，她對此了解的不多，自然，也不明白他們話中深意。

火玹少有生氣，他自詡強大，向來從容，於百事皆帶有一絲玩味的心態，可此刻他被激怒了，因為他知道，左青淵說中了他所擔憂之事。他找到她太晚，讓她經曆了太多艱難磨難，已難複當初無憂歡笑的靈芷。那樣清靈無害的外表下，是一顆濃雲滿布不見和光的心。

是他先食言的，他答應了她，會去找她，帶她見識世間繁華，可他遲了一步，這一步，就導致他們錯過了萬年。

“遲與否，此時下定論還未可知。”他隱去眸中怒意，沉靜的目光看向視線狐疑的在他和左青淵身上轉來轉去的靈芷。

左青淵冷哼一聲，轉身消失在兩人眼前，聲音似是自雲端悠遠傳來，“得妖尊襄助，想必此行必定順利許多。”

靈芷鬆了口氣，這兩位功法震天的上尊，每次說話都夾槍帶棒，可憐她夾在這裡，兩邊都插不上話，又勸不了和，還都打不過。眼下左青淵走了，火玹瞧著神色柔和了許多，她接著前麵的話頭道，“既然妖尊方才說有空，那不如……？”

“是該去同閻羅老兒喝喝酒了。”他語氣雲淡風輕，算是答應同她一道下鬼界。她心底自然歡喜的很，直覺此次鬼界之行必定順利，而且，若火玹同閻羅大帝的關係當真好的同他所說的那般可以把酒言歡的程度，那到時候她也可以打聽一下彆的事。

“好啊，那我們現在出發吧？”靈芷仰首期盼的看著火玹。其實若論其他幾界倒還好說，皆是界與界之間互通有無來去自如，可這鬼界就不同了，六界之中最是特殊的一處地方，尋常生靈難以踏足鬼界，唯獨死後輪回，靈魂才會落在鬼界，因此那裡總被視為不詳，且鬼界並不如其他地界一般，有自己的居民，多的皆是鬼姬這般，同閻羅大帝有了契約，甘心為鬼界做事換取新生的機會。

火玹語氣有幾分不緊不慢，“不急，先去凡間一趟。”

“去凡間做什麼？”靈芷跟在他身邊，很誠懇的發問，又提醒道，“若是耽誤的久了，鳳歌怕是要在那裡受苦，萬一……”

“放心。”火玹打斷她的話，側了側頭漫不經心道，“你對他似很是關心？”

他驀然轉了話頭如此問之，聲音很是平淡似在同她閒聊。靈芷點頭，“在混沌之墟中，他護我良多。”

“四千年啊……”便聽得火玹幽幽歎了口氣，眸光落向前方光禿禿的魔域大街上，靈芷正欲開口再次催促一番時，便又聽火玹道，“以後不必叫我妖尊，直呼我名諱便成。”他已是第二次這樣同她說，靈芷有些莫名，卻也跟著點點頭。

火玹瞧上去心情不好，本生的有幾分魅色的臉陰沉下來時，倒看起來平添了疏冷，靈芷硬著頭皮再次斟酌開口道，“那我們……？”

他停下步子，轉眸望向她，一眼便叫靈芷如墜冰窖，生生截住了話頭。火玹卻一瞬垂眸，再抬起時，已是似深潭平靜，伸出手來，“走吧，若要去鬼界，先得去凡間一趟。”

“哦，這樣。”她握住那隻溫熱的大掌，轉瞬間，兩人便落在一處凡間城池外的山林之中。

遙看不遠處的城門上的牌匾，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翡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