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爺爺? “尊上找你也找了有一萬年了……(1 / 2)

不謂仙 麓息 5481 字 10個月前

言談間,已是走到小道的儘頭,眼前大霧彌散而來,視野頓時豁然開朗,眼前闖入一片熾熱花色,幽綠的河灘邊上,是成片的曼珠沙華,風陣陣拂過,赤色鬼力似星火般盤旋而上,順風飛向天際的血月。

見靈芷目不轉睛的望著那處透著詭異之美的盛景,火玹報之一笑,“三途河沿途皆是此花,你可知曼珠沙華有何效用?”

她搖了搖頭,並不曾知道,臧天邪之中的曼珠沙華乃是此花的花葉各自化生而成的仙靈,從第一次見到他們二人時,曼珠便很是明媚的笑著說,“就叫我們曼珠和沙華吧。”所以認識了數千年來,其實並不知曉曼珠和沙華真正的名字,隻聽鳳歌曾提到過,他們倆原本是天族的眷侶,因不知犯了什麼事被貶至三途河邊上,做一株生死不複相見的曼珠沙華,一人為花靈,一人為葉靈,便是因此在三途河邊上,大肆滅殺那些往來生魂,不得已被鬼帝投入至混沌之墟當中。如此極致而絕美的花,興許,正是他們二人之間羈絆的寫照罷。

生的燦爛,死的熱烈。

“不僅僅是普通的花嗎?”

“此花以三途河水澆灌而成,花中怨力極強,惡鬼食花則生死不滅,但其中的代價便是永世難入輪回。”

靈芷抿了抿唇,“吃一朵就再入不了輪回了?”

“一朵便很難承受了。”走在前麵的黑無常緩了步子語調透著一股子死寂,“生魂受著這花的怨力灼燒,實際上比那過刀山火海之刑還要痛上許多。”

燕辭這時來了些許興致,自頹唐的情緒中恢複了過來,於是開口問,“那真的有人吞過這花嗎?”

靈芷聞言也看向黑白無常的背影,便聽白無常接了話道,“有。”他的聲音陰陰柔柔,似是病弱之人一樣。

“那照這麼說,豈不是那鬼一直都待在這鬼界當中?”燕辭大奇,有些讚歎。

黑白無常未曾回答,可燕辭的話給靈芷提了醒,一直待在鬼界當中,存世許久的鬼……鬼姬不就是嗎?她眸光移向那豔絕又可怖的花上,微微滯愣,為何鬼姬寧願不入輪回,也要留在鬼界當中?她知道鬼姬當年為人之時,曾有過一個腹死胎中的孩兒,曾經偶爾閒聊時,問道鬼姬為何一直留在鬼界不去投胎,記得那白衣勝雪的清冷女鬼笑的如蓮花綻開,卻是用了打趣的語氣說,“自然是為了等人。”

“等誰?”靈芷那時很好奇,放眼當今世上,怕是無人活的比鬼姬還要久,“難道是等你的那個……孩子?”

“孩子……若是可能,真希望她能成為我的孩子,讓我照顧她一世……”

若是,靈芷微微垂下眸子想,停留在這淒冷鬼蜮之中,數也不數不清的冷暗日夜,隻為了能隔一世去目送一個人離開,那也太過寂寞了。

“哎呦!”身邊的傳來一聲壓抑著的驚叫,想也不用想便是來自一直戰戰兢兢的燕辭。

她側頭看他,便見他以掌遮目縮著頭畏畏縮縮的跟在火玹的後麵,於是蹙眉問,“你又怎麼了?”

“彆亂看彆亂看,你聽我的!”

越是這樣說,她越是忍不住要抬起頭,視線一掃時,便倒吸了口冷氣,腿肚子戰戰巍巍的發起抖來。行走在身邊的,皆是來自各界的生魂,有的無精打采的走著,有個哭哭啼啼,有的怒目圓瞪,有不少除了臉色慘無血色之外,瞧上去同正常人並無區彆,甚至還穿著很是得體華貴的服飾,此類生魂靈芷輕易便能猜到是來自凡間,六界之中,唯獨凡間對於死亡最是敬畏,對死者更是尊重。但讓燕辭乃至她自己看了一眼便險些暈過去的那種,顯然也是來自凡間,譬如抱著自己的斷肢殘臂唉聲歎氣的,穿著不知是哪個朝代的兵甲;抱著自己頭顱的無頭鬼,那頸口碗口大的切口甚至能看出來森森白骨,手上的頭顱還喋喋不休的說著話,痛罵世人;甚至還有舌頭伸出老長,垂到腰間的生魂,愁眉苦臉拚命想講自己掛在外麵的舌頭塞回去……

靈芷揉了揉胸口,覺得在翡翠城裡吃的糕點眼下在胃裡翻滾,她不怪燕辭大驚小怪了,這哪裡是人該來的地方!

於是她也以手遮了臉,眼神隻落在自己的腳麵之上,推了推火玹的手臂道,“快看看有沒有鳳歌在裡麵!”

“……”

又走了許久,也不知走過了哪些路,總之有一段路上儘是些哭哭啼啼的聲音,便聽到火玹的聲音響起,“到了。”

靈芷這才小心的從掌縫之中觀察了下四周,很好,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亡魂了,她舒了口氣,發現眼前有一座籠在黑霧之中的巍峨殿宇,獨立於這一片石台之上,黑無常側身囑咐了一聲,“且在此候著。”同白無常一道走進那殿宇之中,他們徑直從門牆出穿過並未打開大殿厚重的門。

“這裡便是無相地宮。”火玹輕描淡寫的介紹,就好像他們是來此遊樂一般。

靈芷揉了揉耳朵,“怎麼看起來不怎麼大氣的樣子。”這規模瞧起來,倒不如司夜宮的一座正殿來的恢弘。

火玹側目笑笑,笑容頗有些慈愛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靈芷蹙眉,便見燕辭“嘖嘖”兩聲望著她搖了搖頭,“靈芷仙子,以後跟著我們尊上多走走多看看。”見識就不會如此小了。她不明所以,卻是注意到燕辭不叫她“小仙靈”了,反改叫“靈芷仙子”,也不知是因何緣由。

無相地宮的大門洞開,有洪厚緩重的聲音自那大門內傳來,“進來吧。”好似古寺鐘聲一般,既威嚴又親切。

這聲音……靈芷恍恍惚惚的被火玹拉著走進那無相地宮之中,大殿內昏暗不明,六根龍柱矗立兩邊向上延伸看不到屋頂在何處,龍珠上的燈火幽幽,隻照亮眼前黑沉光滑的地麵,而龍柱之外皆是茫茫黑霧,看不到牆麵也不知邊界在何處,這裡進來之後,的確瞧著要比外麵瞧著大很多。路的儘頭是端坐在案幾前的閻羅大帝。他瞧著已然年紀老邁,胡須和發絲皆是銀白的,借著燈火泛起光澤,倒成了這黑暗的大殿中唯一光亮所在。

靈芷局促的跟著火玹走了過去,思索自己要不要行個禮,方才一路走馬觀花目不暇接的,竟然也忘記了想一套合理的說辭來要鳳歌的生魂所在。

正想著時,火玹停下了步子,她不自覺的曲腿想要拜一下時,便被他一下提了起來,“鬼帝好久不見。”

“呃……啊,火玹啊,你可真能給孤惹事。”老邁的閻羅大帝有些無奈的拍了拍桌子,大殿空曠,聲音在其中回蕩,平添了幾分嚴厲。

靈芷越發覺得此聲音有些熟稔,她抬起頭來蹙著眉仔細看那個老頭,可又能瞧出來什麼呢,她誠然是未曾見過閻羅大帝的,就算是見過,那也是上輩子投胎時候的事了。

“事可不是我惹的。”火玹笑意散漫,將靈芷往前拉了拉,“不是說你要為此事負責嗎?”後麵半句,自然是說給她聽。

“是……是我惹得。”她本想有點底氣的承認,可話說出口時,卻因著大殿內有些肅殺的壓迫感不由的放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