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異？那是誰？”鳳歌問的莫名其妙。

鬼姬淡然輕笑，望著三生鏡，“是個很普通的小女魔。”

兩人都未曾注意到身邊靈芷頃刻蒼白的臉，和古怪的神色，她望著鬼姬，想起那時雪天，小女魔睽異仰著頭，粉白的臉因欣喜而微微發紅，問她，“到時候，昀麓大人會同我一起去嗎？”

“有機會的話，定會同你一起遊玩一番。”

……

她未曾想到，那個純真懵懂的小女魔，竟會在她死後，執著等待了這麼多年。

“鬼姬……”她艱澀開口，猶如被扼住了喉嚨一般嗓子發緊，從前靈芷喊鬼姬都是叫鬼姬姐姐，可眼下她不知怎的，就是叫不出來這兩個字了。

鬼姬聞言看向靈芷，清絕的容顏如蓮般淡雅，“我進去觀看一番，你們且稍待片刻。”

“……”話音一落，她便化作一縷輕煙，鑽入到了三生鏡當中。

鳳歌捏著下巴重重歎了口氣，心道以後絕不再揶揄調侃鬼姬了，這世上還有比她執念更深的鬼嗎？

三生殿中寂靜無聲，靈芷走到鏡子前，望著鏡中麵容愁苦的綠衣女仙，神色欲言又止，若鬼姬真的找到了昀麓的來世，想必她已經忘記了前塵往事，如此糊塗下去，了卻亡者的一片心願也未嘗不可，但她的心裡卻總似是壓著沉重的石頭，從未想過，那時她倉皇離世，睽異竟如此生等了五十萬年。

“三生鏡，也不是日日都有機會來鬼界探得此寶，要不要我們也去看看？”鳳歌兀自望著鏡子自言自語，眼下這個屋子當中，就屬他最是無甚煩擾。見靈芷沉默不語，他出聲叫了一下，“靈芷？”

她回神，“啊？”

“通天鑒當中發生了何事？”鳳歌很是精明，此次她出現之後，總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想到定然是受通天鑒的影響。

靈芷搖了搖頭，之前沒說是想尋個機會坐下來同他好好講述一番，現在沒說，多少是有點鬼姬的原因在其中。

***

鬼姬進入三生鏡之中，鏡內的世界一片漆冷暗色，有棱射的光線在其中翻轉，除此之外，皆是惶惶走過的人影，和密密麻麻的低語聲，似有無數的人行走在三生鏡之中，可她伸出手去，卻隻探到一片微涼的虛空。

掌心向上，絲絲縷縷的白色神力自其中緩緩流出，似溫柔的溪水般，落入到三生鏡內，一瞬消散。鬼姬心底猛然驚慌，伸手去抓那聖潔的神力時，卻再無跡可尋。

“昀麓大人！”她惶然呼喊，在這幽寂的空間當中，聲音似被吞噬了一般，也並未很響亮。

忽然，身邊的黑暗消失空間內光影明滅翻轉，她似是站在一片蒼茫大地之上，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看日月河川急遽變遷，從滄海變成桑田，無邊的海麵一瞬落下變成高聳的群山，稚嫩的孩童轉眼白發蒼蒼同家人惜彆，房屋迭起又破敗，時移世易，不知其中經過了多少世代。

終於，身邊的景色不再變幻，她踩在一處草木繁盛的仙山之上。

此山清氣鼎盛實為人間少有，如今世上，想必已不存在此等仙境。鬼姬環顧四周，想尋找昀麓的身影，既然她以昀麓神詢之，三生鏡引著她來到此處，那便說明，昀麓轉世必定與這仙山有關。心底不知是喜悅還是忐忑，按照心中指引，跌跌撞撞走過荊棘滿布的灌木叢，穿過茂密的樹葉，仙山之中的一事一物皆從她的體內穿過，她來到一處空曠的草地之上，草地中央有一顆老樹，樹冠如巨傘一般，繁葉簌簌落下，草地上皆是綠葉，那其中，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伏在厚重的葉子下沉睡，像是蓋在溫暖的被窩中一般。

鬼姬控製不住身子的顫抖，不敢上前，隻是遠遠看著。

葉叢下的稚童動了動，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坐起身來，鬼姬才發現，她穿著的是一身同這篇綠景一色的綠衣，長發亂糟糟的像個鳥窩。女童背對著她，不知咕噥了些什麼，扶著地麵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仰頭望向眼前巨大的老樹，聲音似摻了蜜一般的軟糯，“樹爺爺，我餓了。”

此處乃是幻境，鬼姬不知這個孩子到底是何身份，是哪個族類，隻瞧著她小小的一隻獨處於此深山中，便猜想她應當不是凡人之軀。

老樹在清風中晃了晃樹冠，良久才把著一股子蒼老厚重的聲音緩緩開口，“靈芷啊，你日日吃了睡，睡了吃，何時才能漲些修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