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打包盒,又從城市另一端坐地鐵回家。
閔於陶不知道該怎麼整理心情,多少複雜,又帶著點感慨。隻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和同齡人的生活完全地拉開,本科舍友四個人,除了她,兩個人結婚生子,一個人移民國外,也說下個月結婚。更不用說,她刻意回避的高中同學們,時不時聽到大家或結婚或生子或出國或進學的好消息。
好像每個人都有新的目標,持之動力的目標,進入人生下一個階段的目標。
隻有她,好像是按部就班到了這一步,卻又好像什麼都沒做打算,稀裡糊塗,走到了前後不著地的地步。
看著車廂玻璃印著的日漸陌生卻又熟悉的臉,背包的持續振動拉回她飄忽的亂想。
房東打來電話,說在國外的兒子要回國結婚,閔於陶住的這套房子要拿來給準兒媳下聘。
再三道歉,還是在時間上催促,因為要重新翻修,希望她一周之內搬出去,押金違約金都好說。
在人家的屋簷下,所有據理力爭顯得無用。她本來也打算換房子,拖拖拉拉到了現在,這個消息反而是強心劑。
入住不過半年,東西很少,撿出前男友的,全部丟棄,自己的部分裝滿兩隻二十六寸的行李箱。
她想,下次再租房子還是要少購置東西,要不遇見這種突發事情,光是整理收拾就廢了人半條命。
之前為了省事省錢,怕被中介坑,選擇和房東直租,沒想到並沒有比中介強插入好多少,突如其來的意外隻會多不會少。
這次她問了一圈同事的建議,乖乖尋求中介。時間緊迫,連午休的時間都勻出點,用來努力找房子。
倉皇吃完午飯,閔於陶坐上中介小電驢的後座,看鱗次櫛比灰線一般的大樓從耳邊呼嘯而過。
中介回過頭,問:“你老家是哪裡的啊?”
盛夏的風和蟬聲一下粘到身上,閔於陶要靠他很近才能聽見他的問話。
這次聽清問題,她猶豫了下:“我老家就在這兒。”
“本地的啊?”中介很吃驚,提聲問:“那你乾嘛不住家裡,找房子多遭罪啊。”
閔於陶摳著手前的車座底,把露出的抹布一角努力塞回去。剛才看到中介用它來擦後座椅。
這樣的問句已經習以為常,她早就找到最完美最不用繼續推進話題的回答:“我可能有點毛病吧。”
果然,空空如也的風沒有承載任何話語,隻有熱流,結結實實迎麵撞來。
找過兩三次房子,就會開始對這件事孰能生巧。頂樓和一層的房子不能租,不是天花板出問題,就是下水道或暖氣管道出問題。租客換了幾茬的,房子和其他房客肯定有一個要負責。
還有什麼?
閔於陶看了幾天,把所有房子橫向豎向用各種條件比較來去,依然找不到合適的。預算暫時不能提高,標準隻能一降再降。看得心累體累,最後遇見一間西曬帶獨衛的主臥,她咬咬牙,要不就這樣算了。直到隔壁租客打開門,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看見她依然在摳鼻孔,小指的指甲有她半指節那麼長。她眼睜睜看著一塊鼻屎彈到了旁邊的牆上。
逃也似的,連連後退,離開房子。
中介比閔於陶還要尷尬,“你說不和男租客合住,我都篩過了。剛才那個,嗯,可能是租客的男友。”
那租客是男的還是女的啊?男生也可能有男友。
她忍住吐槽,看時間,午休快要結束,還有一個會要趕,房也隻能看到這裡。
中介騎小電驢送她回公司,也許是害怕生意黃了,勸慰帶著點離譜:“你一看就麵相好,肯定會找到合適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