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於陶緊緊閉起嘴。
電驢輕巧地逆行在周五從中午且開始擁擠的車流中,她數過每一塊車牌,每一幢大樓,每一個行人,這些她從小到大本應再也熟悉不過的光景,此刻如此陌生,讓她沒法找到一處容身之所。
新項目、搬家,需要煩惱的事情太多。看到會議室大屏顯示溫端頤又一次線上接入,閔於陶才回過點味兒,這裡還有一尊大佛,等著她處理。
停車場時是和他最後一次說話,後麵工作毫無交集。曲總的通知結果快看出洞,看不出什麼名堂,整個事件冷處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提及。
她也不知道對此擔心什麼,看到曲總咒罵溫端頤的現場,第二天他就被處理,哪個動作在先哪個動作在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溫端頤肯定跟曲總被開除分不離關係。作為被莫名卷入的自己,總歸是有點難說出境地的危險。
起碼她自己這麼覺得。作為剛過了試用期沒多久的職場新人,又快到新的績效期,小心點總是好的。
不過這些都隨著其他逐步降低警惕防禦心,後來看他的工作簽名掛起出差通知,更是暫時性地拋之腦後。
盯著三角座星係頭像,閔於陶忍不住內心長歎氣,提離職是不是更容易快刀斬亂麻?
隨即又想,她也沒做什麼,為什麼她要離職?
實在不行,還有照片做王牌,大不了全員郵件直發唄。魚死網破,總能分個你死我活。
興許是歎的氣從身體其他地方表現出來一點,小紀發來私信:【你是因為長老不在臉色這麼難看嗎?】
【……?】
【哈哈哈哈開玩笑啦。那你肯定是為房子著急嘍,房子怎麼樣啊,不是馬上就要交房了嗎?剩下的兩天能找到嗎?】
她也隻能回:【找不到也要找啊。】
這麼發豪誓了,但剩下的兩天依然找不到合適的房子。
是和房東講情再緩幾天,還是先去哪個快捷酒店湊合一兩天。可好像哪個辦法都不太好,前者大概率機會為零,後者正值暑假,和遊客搶酒店,就是用錢包和精力比賽。
計劃總是趕不上一連串的倒黴。
和房東講好的最後一天的周日晚上,閔於陶看完房子路遇大雨,半濕著摸進小區,兩隻半人高的行李箱丟在門外。門鎖已經被換了。
之前想得天真,毫無講情的餘地,微信被房東直接拉黑,電話嘟聲後被掛,再打就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找房的急迫情緒,職場上的老鼠鴕鳥心態,全跟著大雨翻上來。
劃了全部的微信,沒有一位朋友是可以放下所有顧慮去立即尋求幫助的。是的,她承認,她幾乎沒有什麼可以被稱為閨蜜的好朋友。此刻記得的電話居然也隻有父母,倒背如流的號碼,好像要撲上來拚命抽打她的臉。
還是擰著一口氣,想起穎珍,lark的已讀功能比微信更能提前看到對方的反應。閔於陶飛快點開工作軟件,加急了一條信息:【有事,速回電話。】
等了半個小時過去,沒有任何反應。心涼了半截,又試探著微信和lark再發。
這次過了五分鐘不到收到電話,閔於陶準備的話一股腦的泄出,像門洞外的雨:“穎珍,我現在情況有點緊急,我被……我被房東趕出來了,可以去你那裡借住一晚嗎?如果實在打擾也沒關係,我等雨停了,今晚先去找個酒店。”
那邊無話應答。
閔於陶試探著問兩句,隱隱聽到一些嘈雜,像在飯店。再聽,就是掛斷的忙音。
她站在原地,失落難免,心緒直直地墜下去,跌進雨裡,踏進水裡,泛起了無生息卻又波濤洶湧的水花。
不知道站了多久,門洞總是失靈的燈被人踩亮,閔於陶想起還堵著門口,要偏身讓路,一抬眼,那人的眼睛黑亮亮地看著她,直直地看進她有點失神的心裡。
是溫端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