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臨近午上的日頭已經不容小覷，更何況這會兒萬裡無雲，陽光肆無忌憚地揮灑，襯得沐嫻額上的幾顆汗珠像是被踱上了一層迷蒙光霧，不儘真實。

沐嫻就是在說話時，也沒有把目光分給朱子月哪怕一眼，她目不斜視，眼裡卻並沒有聚焦。

“到了，你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好…”

夢不可儘信，沐嫻是知道的，但是感覺騙不了人。其他的事情都可能是虛假的，但是和朱子月有關的那些…一定是真的。或許是平行世界中的她已經經曆過這些事了吧，所以她要她提前做出抉擇。

說真的她並不想和朱子月走到那一步，所以不跟她考到同一所學校就行了吧。

眠市隻有兩所高等中學，一中和二中。二中建校已有近四十年，是眠市資曆最老成績也最為輝煌的存在。

老一輩的家長和老師們教導孩子們最常用的一句話就是——你要考上二中，給自己爭口氣——二中在眠市人眼裡是有分界線功用的，並且對其極度信任。

他們認為考上二中的就是‘好孩子’，以後會有大出息的那種。隻要是哪家的孩子考上了二中，儘管是還沒有考上什麼像模像樣的大學，在眠市裡都會被冠以‘有出息’的名頭。

一中算是後起之秀，建校不過十來年。不過近幾年一中從二中挖到了些履曆頗豐的資深教師，並在不斷外出學習和進行教學政策整改。近來，一中的升學率已經隱隱有了與二中持平的勢頭。

因而，教育局也整改了升學政策。全市中考的前120位入二中的A班，121位到240位入一中的A班，再往後到1200位兩所學校按擋平分，剩下的就算是中考落了榜。

夢裡沐嫻入的是一中的A班，朱子月也一樣。她若是想百分百跟朱子月不分到一起，隻有兩種選擇，要麼往死裡學擠進前120，要麼放棄自己。

很顯然，沐嫻選擇了後者。拚儘全力也可能夠不到那120位，不過放棄自己倒是容易多了。

“喲，這是哪家的小妞兒，給校廁所守門兒呢？”

沐嫻為一股風吹的幾乎要向前栽倒，實則是有人撲向她並掛在了她並不是寬闊有力的肩膀。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

沐嫻猛地瞳孔一縮，轉頭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女孩的臉貼在自己頸側，熱乎乎的卻是比陽光更加溫暖。她笑得牙不見眼，臉蛋紅撲撲的，是健康的血色。

“佳…佳熒！”

！！！

“沐沐，我好想…好想再跟你多玩幾年啊…跟你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我再努努力跟你考到同一所大學，你說想去寧大...我查過了那裡，很美...可是真的好疼啊…我受不了了…”

年僅十二歲的女孩再一次被推進手術室，主治醫師又下了一張病危通知單。

頭頂那高了小小的沐嫻很多很多的閃著紅色燈光的“手術中”三個字，沐嫻從沒有哪一刻覺得它們如此刺眼。

“熒熒，我在等你呢，你快出來陪我上學和我玩兒啊…”

沐嫻望著手術室緊閉的門，不明白為什麼熒熒的爸爸媽媽沒有像以前一樣摸摸自己的頭、拍拍自己的小臉兒，隻是坐在旁邊的長凳上哭紅了兩雙眼。

“熒熒，雖然你醜了好多，瘦了好多，頭發也沒有了，但是我們還是好朋友啊，我還是認得出你…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去寧大的...”

可惜閆佳熒這次並沒有挺過去...

每每想起那個愛笑的女孩最後的模樣，沐嫻總會禁不住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