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塔城是個人際荒蕪的地方,就算是作為流放之地,嶺南的人都比塔城多。
每年隻有那麼一兩個不信邪的商人往這邊尋找商機,可惜沒什麼發展的空間,當地人基本上都不會買除了柴米油鹽之外的東西,就算是茶也不如他們每日喝的井水甜。
如此的油鹽不進一毛不拔,商人們一瞧,一傳十十傳百,從南方來的商人再也沒踏足過這裡。
縣令一年比一年發愁,每日從他府邸路過的百姓都會聽到一聲大喊“再來一壇酒!”
以此借酒澆愁。
晚上七娘看著買回來的布,眼睛盯了好一會都快直了,她看了眼陸安還穿著囚服,眼睛一瞬間的紅了。
桑榆讓幾個娘子和陸母幫忙醃酸菜,那倆大老爺們也出去乾活了,巧了就是去老爺子那幫忙蓋房子,也難為那倆文人出身的體格子現在還沒被抬回來。
她正想著,眼睛掃過幾個娘子,七娘紅眼眶,桑榆不明白這人哭啥,但以防陸然回來以為她欺負人,汙了她耿直爽朗的性子,於是就直接讓七娘幫著做衣服,包括孩子的,對方一聽先是驚喜但又不好意思的樣子道了聲謝,並表示一宿就能做完。
她似乎很開心有點想表現自己,不過桑榆倒是覺得沒必要,累病了她可再沒什麼東西去請郎中了,之前因著那到手就剩一兩的珍珠心裡嘔得不行。
“雖然現在確實冷,但是熬夜太傷身了,你還是量力而行”
宋桑榆一本正經的勸誡,不過勸誡完她又被自己的行為裂到了,她是什麼魔鬼,這可是原身恨不得打死的小三!
有些尷尬的繼續醃白菜,陸母從早上說完後就沒那麼不會說話了,不過她還在安靜的將鹽巴粒按照兒媳的教法認認真真的抹著,陳娘子好奇地問道“這白菜用鹽巴醃製,不會很鹹嗎?”
陳娘子自從幫著桑榆卸貨看到了那幾大壇子的粗鹽震驚的不得了,這是打死哪家賣鹽的,就算是她們家已經當力巴的陳毅都不敢這麼補力氣。
桑榆聞言笑了,大約前世很少有人說酸菜放鹽能吃嗎,不過想到這些人大約沒吃過酸菜,於是解釋道“這東西就和那些醃製酸梅啊果脯之類的,雖然調料多但是味道卻正好,這酸菜醃好了拿出來洗一下就好,它這個口感就是酸的脆的,煮土豆,用豬油爆炒,還可以做酸菜餃子,尤其是裡麵的嫩芯都可以當水果吃,酸爽又脆甜可口,
”
陳娘子眼睛挪到手裡這顆普普通通的白菜,頓時咽了咽口水,雖沒嘗過,但不知道為什麼聽陸娘子這一說,她饞的不得了,想著家裡也會有進項,她直接問道“陸娘子你要是什麼時候做這些彆忘了給我們留一份,多少錢您告訴我就成”
桑榆當然開心有人願意給她錢,“沒問題”
大晚上的,那三個青壯勞動力沒回來,陸母有些擔心,桑榆倒是顧不上那些,她正忙著土豆紅燒肉
因著肉少,所以她準備多一些土豆塊,發好的麵團此刻充盈著整個木盆,其實肉夾饃不一定隻放肉或者肉和青椒之類的,她覺得隻要好吃一切皆可夾。
柴火加足足的,一鍋的土豆燒肉此刻隻是帶著淡淡的油香味,隻等著半夜估摸著肉香就能全部冒出來。
明早上她要吃兩個土豆肉夾饃!
已經是深夜,寒風四起,陸然一手托著一個,走一步休息一下,兩個好友拖著腿,走一步疼一步不停的嗚呼哀哉。
“想我堂堂翰林大學士,竟然一朝變成了蓋房子的勞力,這一天,陸然你知道嗎這一天我們扛的那石頭都有我背這麼高這麼大,那棱角膈的我”王行有些哽咽,委屈的像個一百三十斤的孩子一樣。
和他一起的陳毅倒還好,是個流血不流淚的文人中的漢子,此刻除了悶哼了一路,其他的倒也沒說什麼。
陸然聽著好友的嗚咽的像個孩子,還柔弱的準備擠到他胸口的樣子,惡心的嘴角抽搐“你能不能像個男人”
王行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他插著腰喊道“怎麼不是!怎麼不是!我怎麼不是男人!”
陸然撫著額頭看著王行歎口氣,伸手將那喊完後搖搖欲墜的人扶著,不遠處就是依稀能看到簾子裡豆粒大的燭火若隱若現。
“什麼味兒!”
陳毅吸了吸鼻子一個打挺差點把扶著他的陸然推到三米開外,顯然今天抗石頭把他的神威激發出來。
王行,王行已經感覺口水來的擋都擋不住,含糊(因為口水)且堅定道“誰做的,不論誰做的有福同享!”
這裡隻有他們三家,王行聞著味道經曆瞬間充沛,他似乎回光返照一般跑到家,不過還沒跑到門口就停下來撒丫子狂奔到陸然家,並且留下了一句不大不小,但在不隔音的草房裡能聽到的話“肯定不是我夫人做的,她我知道,那桂花糕就跟板磚一樣能砸死個人”
“娘?”
小丫頭看著她娘將陸嬸嬸送的土豆徒手掰開扔進筐裡的樣子嚇得一個哆嗦,娘怎麼了不是說要明天要給爹做什麼土豆絲嗎……都掰開了….
王娘子扯了扯嘴角心裡暗罵那個沒良心的,轉頭又是一副溫柔如水的樣子“你爹大概也不愛吃土豆絲,娘決定明早直接煮了當主食”
豬油和鹽巴那種珍貴的東西就不要浪費了。
桑榆正從火堆裡用木枝扒拉出外皮黑黑的土豆。
晚上大白菜土豆湯吃的不多,餓了,正等著地上黑黑的土豆稍稍涼一點再扒開吃的宋桑榆聽到了王行說的話,頓時一言難儘,難怪王娘子說她隻敢水煮不敢做其他,原以為這是人家飲食習慣,結果是不會做飯。
腳步聲越來越近,王行撩開門簾衝進來,看到的就是蹲在火爐邊的宋桑榆,他有些尷尬不太願意和這人說話,不過其他人顯然睡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身後陸然走了進來。
“很香的味道,你又做了什麼?”陸然問道
還沒等宋桑榆回答,已經有人馬不停蹄的替她說了“她會做飯?你要是說七娘做還有可能”
宋桑榆……
除了微笑她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土豆並不時的探探溫度。
鍋裡咕嘟咕嘟,味道越來越濃,這時候七娘出來喝水聽到王行的話連忙說道“這是娘子做的土豆燒肉,我不會做”
聽到證人出的證言,王行再不相信也隻能相信了,他實在餓急了偷偷伸手懟了懟陸然,好兄弟不能自己吃啊,他意味深長的看著陸然。
陸然頂著王行和陳毅激烈的目光…..
“夫人,有吃的嗎”
怎麼說話的,王行不以為意,直接盛不就行了,他一副好好先生道“行簡你也是,和自家夫人客氣什麼,”說這他就要先開鍋蓋,不過下一秒就被人啪的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鍋蓋嚴嚴實實的又蓋住了剛才突然竄出來的濃香。
陸然搖頭,所以人要有自知之明,雖然不知道自家夫人為何突然對自己這般喜怒不定,但是問問總是好的,瞧著一邊瞪大眼睛捂著手的王行就知道,問對了。
“想吃東西?”宋桑榆直接將地上的幾顆土豆一人給了一個,土豆以不怎麼圓潤的形式滾到了三人的腳邊“吃這個頂飽,鍋裡的不用想我要賣錢的”
王行想一走了之,可陸然已經蹲下身將土豆那黑乎乎的東西撿起來,他剛想說這黑炭有什麼可吃的,就見那黑炭被從中間掰開,黃黃的看起來軟軟的,一股熱氣然後是一股子清香。
宋桑榆沒有掰開而是從頭開始扒皮,黑色的皮扒開後她一口咬了下去,噝噝地吐著舌頭然後感受著炭火包圍的美食,土豆這東西,買到好的哪怕是不加調味料也好吃的緊,口感綿密又香甜,這個顯然困的久了格外甜。
吃完一個其實有些飽了,不過美味的食物總是不嫌多的,但等到她眼神聚焦在地上的時候,一片空白……
王行雖然滿臉嫌棄但是那幾口就沒的架勢證明他真的挺喜歡的。
桑榆告訴這幾個人筐裡還有要吃自己烤,洗了個手就要回屋睡覺的她重點盯著王行,但嘴裡是跟陸然說“那鍋裡的東西不許動,我會檢查的”
………..
“小氣”
王行小聲道。
陸然看了他一眼,王行撇了撇嘴。
三人剛才吃的肯定不夠,此刻守在爐灶邊。
陸然看著火光,他突然道“這兩天蓋完房子就彆做了,我今天和縣令說了,陳毅到時候和我一起,王行你直接去縣令那,有些文書他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