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聞疏所計劃好的那樣，她將硝石放入裝好水的大盆裡，等冰晶快速結好，再將放滿涼麵的砂鍋放進去，這個砂鍋還是上次阿鐵送雞湯時候拿來的，聞疏忘記還了，今天正好先用上，等到了青岩鎮她打算買一口新的，砂鍋保溫和保冷效果都好，所以很實用。

為了防止麵在鍋裡坨住，聞疏特意在調味之前用清油拌好，這樣隨時吃都能保持完美的口感。

綠豆湯它用同樣的方法放在另外一個竹簍內，隻是放綠豆湯的那個盆子保不了冷，所以她決定等到了目的地再給盆裡加冰。

聞疏給驢子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二百五，因為它長相清奇，看起來比較呆傻，所以聞疏覺得和這個名字很配。

將兩個竹簍往二百五身上一掛，趁著天還沒亮，一人一驢就這麼趕往青岩鎮開啟第一天的試營業。

雖然不是逢集日，但鎮上的人依舊挺多的，聞疏牽著二百五往裡巷走去，隨後在一處人流量還算不錯的地方停下準備駐紮，這是她前兩次就已經觀察過且定好的點位，這地方視野開闊，人來人往的，不愁沒人來吃。

將事先準備好的招牌掛在二百五脖子上，聞疏想著現在還早，她先把綠豆湯冰起來，等待會兒人多起來，就能直接喝上，不過剛把準備工作弄好，就走過來兩個年紀稍大的婦人，問她：“這是賣涼麵的？”

兩個婦人一人手上挎著一個籃子，看穿著想必是哪個有錢人家的仆人，聞疏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生意上門，趕緊笑眯眯道：“有涼麵，還有冰鎮綠豆湯，要不要來點？”

“冰鎮綠豆湯？”二人似乎對這個更感興趣：“怎麼個冰鎮法？”

“就是過了冰的。”聞疏解釋，這些人肯定想不到她這個窮攤子上居然還有冰，於是說：“反正也不要錢，要不要嘗嘗，還很甜的，很好喝，保準你沒喝過。”

兩人聽到不要錢，更是來了興趣，卻也有點不太相信，其中一個問道：“確定免費？彆是到時候吃完了再來訛我們？”

“不會。”聞疏耐心道：“我一個村裡來的婦人，哪敢訛您二位？二位姐姐一看就是在大戶人家做活的，我就是有那個賊心也不敢有那個賊膽啊。”

二人聽這姑娘如此會說話，臉上都樂的笑開了花，便道：“那行，那就涼麵和綠豆湯各來一份，我倆先嘗嘗。”

聞疏趕緊給兩人取麵，麵條裡麵她拌了好多蒜，光是聞著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你們先吃，等我給綠豆湯冰一下，一會兒你們喝了不但能解渴，還能散蒜味。”聞疏笑眯眯道：“要是不夠再和我說，今天帶的多，保證管飽。”

昨天晚上製糖是絕對來不及的，聞疏便將一些甘蔗先弄出汁水煮進湯裡，雖然口感遠不如製好的蔗糖，但也還算是不錯的。

兩個婦人接過麵碗，隻覺得指尖觸手冰涼，還沒等開始吃，就忍不住麵露驚色：“還真是冰的。”

“以前總給主子家弄這些東西，卻沒想到今天竟還有這樣的福氣。”婦人說道：“娘子，你這能免費吃到什麼時候？”

聞疏道：“也就這一兩天，若是明天還想吃，您就再來，不過記得到時候幫我多多宣傳。”

兩人吃的十分滿意，自然樂意幫忙，到最後恨不得連碗底都舔了，聞疏遞上冰鎮綠豆湯：“喝點這個，消暑散味。”

正說著，又陸續有人過來湊熱鬨問她：“賣什麼的？”

聞疏一一介紹，眾人一聽免費的，爭搶著要來品嘗，可聞疏倒不是見人就給，她要挑那種看起來能當回頭客的，有潛力的，也就是之前說的有眼緣的，要不然誰都能吃上的話，那她這就算是白宣傳了。

有些一看就想占便宜的，聞疏也不會真怠慢了他們，而是拿出綠豆湯來免費品嘗，而且她給這些人碗裡隻放湯，綠豆一顆也彆想要。

很快她這邊就圍滿了人，原先那兩位婦人吃完了還問能不能帶點回去給家裡人嘗，被聞疏拒絕，並告知要想吃的話就隻能親自過來。

開玩笑，她玩的就是一個饑餓營銷，本來就是免費的東西，要是不把人都吸引到她這裡，怎麼能製造出那種供不應求的現象，怎麼再去吸引其他更多的客源。

兩個婦人吃的意猶未儘，可東西就那麼多，來吃的人也多，很快就被一掃而空。

“娘子，明天確定還來嗎？”有人問。

“肯定來。”聞疏笑道：“不但來，明天還照樣免費，大家回去問問看自家親戚朋友什麼的誰還想吃，就一塊過來，明天我會多做點，保證大家都能嘗到。”

大夥都很高興，議論著明天要把誰誰誰帶來也嘗嘗這麼好的東西。

還不到晌午，所有拿來的東西都被清空，這讓聞疏很開心，收拾好裝備，帶著二百五去買個砂鍋，然後打道回府。

聞疏走後沒一會兒，離他不遠的銀號裡，掌櫃的將這個月的賬本全都奉上，並說道：“青岩鎮及周邊共計一十八家銀號的賬目全都在此了，請二爺查閱。”

安靜的廂房裡，前前後後一共站了七八個人，除了方才開口的那位，其餘的幾位全都靜默著，此時大廳中央的冰塊正一點點的往外飄著冷氣，可幾位掌櫃的臉上都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麼的，此刻均垂首低眉，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顧長錚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他今天穿著一件淺綠色織錦長衫，胸前用月白色的絲線繡著竹葉暗紋，越發顯得人清冷俊逸。

他兩根手指隨意在賬本上翻了翻，此刻臉上的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除卻蒼桐鎮幾家銀號的毛利在三成以下，其餘周邊鎮的銀號毛利都達三至六成以上。”那人彙報著，語氣逐漸穩了下來：“而青岩鎮本月淨利潤達到八成。”

顧長錚抬眼掃了一圈眾人，隨後閒閒問道：“候掌櫃，怎麼不見曲蘭鎮幾家銀號的賬本？”

被點名的候掌櫃渾身一抖，立刻從人堆裡跨前一步，他抹了把腦門上的汗，顫聲道：“回二爺，賬本，賬本......”

“彆告訴我賬本是昨夜被你哪個不中用的奴才不小心燒了或者丟了。”顧長錚淡淡開口，他臉色蒼白，唇色卻紅的有些異於常人，此刻一張臉隱在昏暗的房間裡，越發顯得陰柔孤冷：“又或者是在送賬本來的路上出了什麼事故，所以，弄丟了？”

候掌櫃此刻已是汗如雨下，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顫顫巍巍的開口說道：“二爺明鑒，曲蘭鎮三家銀號的賬本昨日全被顧大爺拿走了，小的實在，實在是不敢不給啊......”

“被我大哥拿走？”顧長錚頓了一瞬，隨即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來做主了？”

候掌櫃整個人幾乎都伏在了地上，半晌不敢說話。

少頃，就聽顧長錚道：“罷了，我今日不為難你，一會兒你將三家銀號的營收悉數寫下來與我過目......這個不為難候掌櫃吧？”

被點名的男人立刻道：“不為難，不為難，小的立刻就寫，現在就寫。”

顧長錚沒吭聲，算是默認，又低頭開始翻看賬本，候掌櫃趕緊起身走至一旁的桌上開始伏案提筆，整個房間安靜的可怕，不多時才又響起顧長錚問話的聲音。

青岩鎮的大掌櫃一一回複之後，就見顧長錚的目光停留在一處地方半晌不動，他也不敢多問，隻能靜靜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