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有人來存銀一百兩？”少頃，傳來顧長錚的聲音。

大掌櫃先是一愣，隨後問道：“不知二爺指的是哪位？”

他們銀號是這些裡麵最大的，每日存銀取銀的流水不下萬兩，冷不丁被問起這個一百兩，大掌櫃實在不知道這位爺要問的是哪一位。

不過能做到這個位置，多半都是人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大掌櫃趕緊說道：“回二爺，那人存了活期三個月，夥計見拿的是咱們自家的錢，所以打算給免了費用，不過被此人拒絕，就......”

顧長錚抿了抿唇，淡淡道：“知道了。”

隨後翻走那一頁，不再追問。

等幾位掌櫃的從廂房裡出來，已經是快晌午，鬼知道他們從昨夜子時就一直待到現在，沒吃沒喝不說，連個廁所都不敢上，這會兒各家的小廝們都過來接人，第一句話都是：“掌櫃的，要不先去吃點東西。”

盈利的幾家掌櫃倒是淡淡的應著，虧本的那幾家就沒那麼好脾氣了。

“吃你個頭！就知道吃，還不趕緊往回滾，丟人現眼的東西！”

小廝平白挨了一頓罵，卻也得點頭哈腰著不敢吭氣。

過了會兒，大掌櫃帶著青岩鎮銀號的一眾夥計送顧長錚出門，原本是要坐車的，可不知怎的這位爺今日突然來了興致說要騎馬，大掌櫃趕緊又吩咐小廝去備馬，等送走了人，大掌櫃才終於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悻悻的回了店裡。

“掌櫃的，咱們不是賺了不少嗎，怎麼看著二爺的臉色還是不太好？”小夥計在一旁低聲追問。

“咱們那位當家的，你什麼時候見他臉色好過？”大掌櫃咽了咽早已乾澀的喉嚨，說：“以後整理賬本的時候記得摻著放，彆老按盈虧多少從上往下，知道了沒？！”

小夥計撓了撓頭，不明所以，卻被大掌櫃一巴掌呼在後腦勺，罵道：“蠢貨！二爺如果先看了利潤高的心情自然好，若是越往下看利潤越少，心情自然不爽，走的時候當然也不會給好臉，你那麼摻著放，他看到盈利差的雖然不爽，可再一看下麵那行情好的，好心情自然也就回來了，懂了嗎！”

小夥計恍然大悟，連忙“是是是”的應著。

這邊顧長錚騎馬走在青岩鎮的長街上，離得好遠就看到前方有人在吵架，這種湊熱鬨的事往日裡自然不會被他搭理，可遠遠望著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聞疏本來心情很好的去買砂鍋，誰知才付了錢，剛從攤販那接過來，指尖才碰上鍋麵，卻在下一瞬直接落了個空，砂鍋瞬間碎了一地。

“明明是你自己沒拿穩掉在了地上，還想賴我？”那攤販雙手叉腰，高聲說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孫三的名號，敢往我頭上潑屎，你個小丫頭片子還嫩了點！”

此刻周圍已經圍了不少過來看熱鬨的，聞疏站在中央，二百五正有些不安的在一旁打著響鼻，她倒是毫不畏懼，隻冷冷的看著孫三那一臉得意的樣子，問道：“你意思這事就隻能算我倒黴是不是？”

孫三胡子一吹，反問道：“那不然呢？”

聞疏勾起嘴角扯了個冷冷的笑：“行，反正我今天就是專門來買砂鍋的，既然剛才那個碎了，那就算是我倒黴，我再買一個不就行了。”

說罷便彎腰地上隨手拿一個起來，遞給孫三：“就這個吧，幫我包起來。”

孫三以為這小丫頭片子怕事，更是得意，剛要伸手去接她遞來的砂鍋，誰知才挨著鍋麵，那鍋突然下落，隨即砰的地上掉落在地，瞬間碎無全屍。

“你！”孫三伸手指著那小丫頭片子的鼻子，凶神惡煞道：“你他娘的故意的是不是？！”

聞疏哼笑道：“什麼故意的？我怎麼故意了？這可是你自己沒拿穩摔碎的，乾我什麼事？”

“你他娘的！”孫三一勒褲腰帶，怒道：“這大夥可都是看見你把他摔碎的，還他娘的敢賴我！”

“誰看見了？誰？叫出來指證。”聞疏不鹹不淡的說道，她剛才那一下速度很快，就是為了殺對方個出其不意，她就不信誰能看出來她是故意，即便心裡知道，也沒證據，反正事實就是孫三已經伸手來接了，卻沒接住，才導致砂鍋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在老子頭上耀武揚威了？”孫三說著，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凶光：“你今天賠也得賠，不賠也得賠，否則就彆想走出青岩鎮的城門！”

聞疏才不怕他，這青天白日的，到處都是富貴人家，他孫三不過就是個在城門口擺地攤的癟三罷了，她才不信這種人敢在青岩鎮這種地方對她動手。

“你賠不賠？！”

見聞疏不說話，孫三以為這丫頭片子怕了，語氣比剛才更加狠厲。

“關我屁事。”聞疏說：“不賠怎麼著？”

旁邊已經有上來勸架的了，可惜孫三正在勁頭上根本不聽，再加上聞疏說話也是相當難聽，頓時激的他就有些上頭。

孫三正欲動手，旁邊有人已經嚇得驚呼出聲，聞疏卻是相當淡定，一見孫三撲過來，立刻就是一腳，堪堪踹向他的下·體。

一陣哀嚎聲驚起，原本還耀武揚威的男人頓時猶如蝦子一樣蜷縮倒地，他臉色難看，雙手死死捂著襠部，疼的竟是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孬貨。”聞疏罵了一句，隨即說道：“剛才的砂鍋錢算是給你的醫藥費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訛人。”

說完她就欲牽著二百五離開，旁邊有人低聲道：“她打了人就想這麼著離開，膽子也太大了。”

聞疏接話道：“是他先要動手打我，我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即便是上了公堂，我也是有理可說。”

看熱鬨的很快就散了，聞疏那一腳不怎麼重，最多讓那鱉孫疼上一會兒，不多時，孫三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卻也不敢再輕易去招惹聞疏，隻趕緊收了攤灰溜溜的跑了，臨走時還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著什麼。

聞疏在另一處攤販那重新買了個砂鍋放進竹簍裡，隨後牽著二百五往城門外走，顧長錚在遠處看著，隨即問一旁的隨從：“剛那個挨打的誰？”

隨從道：“是個商販，前幾年還是個混混，後來不知道怎麼收了心思開始做點小生意，不過身上還是沾著些流氓氣，平時沒少欺負旁邊的攤主，也訛過一些買東西的客人，但是挨打還是第一次。”

“這種人是怎麼長期在這做生意的？”顧長錚淡淡開口，隨從聽了卻是眼神一顫，立刻道：“屬下這就吩咐人去處理。”

顧長錚不滿：“許久不來這青岩鎮，沒想到什麼牛鬼蛇神都能來賺錢了。”

說完他獨自打馬離去，留下幾名屬下神色怯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