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的進展並不順利,想要在縣城裡找一個可疑男子,無異於大海撈針。
派出所的大半警力都被抽調出來搞□□工作,刑偵隊現在手上能用的人少,於是分成了兩個組,易小小帶便衣組把標出來的所有重點場所走一遍,任剛帶技術組日夜排查所有有關線索,包括時刻監控天網蹤跡。
於是和宋肖南的晚飯也變成了今晚易小小請派出所沒值班的同誌們吃飯。
坐在火鍋店裡的眾人看見宋肖南進來,都在起哄說易哥又找了新男朋友,被易小小拿著筷子一個個敲頭,說:“彆亂說話,人家是正陽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律師,算我們半個同事。”
小朱捂著嘴,比了個手往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揶揄的看著走得越來越近的宋肖南。
宋肖南換了套衣服,是一套米色的針織套頭衫,下身是白色的寬鬆長褲,戴著無框眼鏡,看起來好像高精尖的知識分子。
一整個火鍋店幾乎都是派出所的同事們,有的吃了飯還得趕去值班,但此時此刻,喧鬨過後就是極致的靜意。
一群皮猴似乎連呼吸都放輕了,隻聽到火鍋咕嚕咕嚕沸漲的聲音。
宋肖南有些羞怯,垂直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無意識的捏成拳,低著頭想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易小小稍微挪了一步,遮擋住了這一桌子的視線,環顧了下眾人,道:“快吃快吃,彆看了。”
然後又拉過宋肖南的手腕,將人帶到座位上,說:“坐,沒辦法,臨時變卦,下次咱們倆在一起出去吃。”
宋肖南有些拘謹的坐下,迎著滿桌人的目光微微笑,等易小小坐下,就聽耳邊有人附過來輕輕說:“沒事,挺好的。”
小朱在對麵擠眉弄眼,旁邊的人用手肘拐他,撓了撓頭問道:“你眼睛抽筋了?”
小朱看易小小不想理他,旁邊的人不解風情,氣得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夾起毛肚在滾燙的鍋底裡涮了個七上八下後,眼疾手快的將毛肚塞入身旁人的嘴裡,順了口氣,說:“閉嘴,吃你的飯。”
宋肖南看著小朱的動作,低頭輕笑出了聲。
易小小看著宋肖南埋頭低笑,忽然覺得那笑聲真的勾人。就好像有一把小刷子,在他心上輕輕的撓。
一頓火鍋吃得熱鬨非凡,吃著吃著大家都串在一起去了,隻有易小小和宋肖南兩人這一方小天地較為安靜。
易小小靠著椅背笑看著打打鬨鬨的的隊員們,又偏頭望著宋肖南,忽然有些好奇,便問道:“你怎麼不約朋友們出去玩?”
宋肖南正在喝玉米汁,聞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兩人對視半晌,才道:“我,沒有朋友。”
他說的平淡,似乎沒有朋友對他來說就像吃塊在普通不過的曲奇餅那樣平淡,但細品之下,那塊曲奇餅苦的出奇。
易小小張口欲說話,但半分鐘過去了,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無言的站起身,手掌沉沉拍了拍宋肖南的肩膀。
這個世界上或許就是有這麼一類人,他們喜歡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沉迷於自己的專業裡,自得其樂,不需要外力的乾擾,也能活的逍遙自在。易小小是很佩服這些人的。
可這個人是宋肖南,易小小會覺得心疼,那就像來自於長輩對晚輩的心疼。
可真的是長輩對晚輩的心疼嗎?易小小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些迷茫。
“以後,我就是你的朋友,派出所的各位民警,也都是你的朋友。”
宋肖南略怔,隨後輕輕點點頭,那是第一次,他擁有了人生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好。”
他曾經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都嘗試著去交朋友,可最後都是以失敗告終,他不會說好話,融入不了集體裡,總是獨來獨往,沉默寡言,似乎沒有人願意想要這樣的一個朋友。
小時候的慰藉是張姨,後來張姨走了,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書本裡,他在書本裡遨遊,他把學到的知識當做朋友。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個人這麼明確又篤定的告訴他,他將是他的朋友。
“朋友。”宋肖南將這兩個字在齒間細細研磨,那份喜悅似乎從齒端的神經末梢傳入到了四肢百骸,融入到了骨血裡,讓他自張姨後再度體會到喜悅不已的感覺。
“嘀咕啥呢?要和我去所裡嗎?看看我們上班時的樣子?”易小小就像個知心大哥哥一般,將宋肖南從椅子上拉起來,攬著人往外麵走,似乎不在意宋肖南答不答應。
小朱也上來湊熱鬨,站在宋肖南身邊,說:“哎,對呀,我們所裡的人都很和善的,你來,一會兒我帶你去我們食堂吃宵夜。”
“你們食堂還有宵夜?”宋肖南詫異的問。
“對呀,原本是沒有的,後來嚴所給我們開了個小灶,食堂阿姨們回家了,我們自己買東西進去煮,品種可多了,什麼都有。”小朱說得特彆自豪,連走路都有些神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