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不幸地被拍在水下，向著漩渦深處卷著。

所有人親眼看見，林上將順著捕捉網的開口掙脫下去，重新跳回漩渦。

“林上將怎麼回事？”

“是老師掉下去！”

“他在回去救人！”

“臥槽！蘇新你快點打撈！”

重新打撈第二次，需要把第一批人放回機甲內。

這段時間內，那兩人早已被卷入漩渦底部。

眾人看著機甲幾次打撈無果，最終虹吸現象結束，湖麵回歸平靜。

所有人慌亂一片。

這是爆炸性新聞。

聯盟政府第一時間封鎖新聞，林上將的失蹤將會對第十星係的邊防造成混亂。

不管是政府還是財團，各方勢力把這個湖水一寸寸翻一遍，發現湖底連接著地下河。

他們用探測儀掃描勘探，發現溶洞縱橫交錯像是盤根錯節的樹根。

如果無人機進入深部以後，就遇到特殊的磁場全部失靈。

搜救隊對此束手無策。

深邃的黑暗閃爍著一團微弱的篝火，照耀著上麵形態各異的鐘乳石，融化的水滴落下立馬被火光吞噬。

羨魚感覺到胸腔不停地被按壓，嘴裡還有著濕熱的氣息，在朦朧之間，耳邊聽到清脆的水流之聲，突然想起來那虹吸漩渦。

他咳嗽著清醒起來，睜眼就看見有人給自己渡氣。

林淵驚喜道：“醒了，你快嚇死我了。”

羨魚被他抱著，過了好久：“你抱著我有點難受。”

兩人這才分開。

“這是哪？”

“可能是學校後麵的那片森林區域。”

兩個人被卷入虹吸以後就失去意識。

等林淵醒來就發現他們在這個山洞。

羨魚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個湖泊連接的是地下河，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像是地下河的分支。

“我已經和扶桑失去聯係，這裡的磁場有點奇怪。”林淵安慰著他說，“魚魚彆害怕，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羨魚心念一動，發現自己和大橘也失去聯係，這個磁場竟然這麼厲害。

兩人手表的時間，受到磁場的影響，分彆顯示不同的時間，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

他們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還有點半濕不乾，兩個人的外套，都扔在了旁邊。

羨魚感覺身上很涼，沒忍住咳嗽幾聲，就立馬被林淵抱住輕拍幾下：“肺難受嗎？”

羨魚搖搖頭，發現他額頭上有一條結痂的疤痕，在被卷入虹吸時，把自己護在懷裡被礁石的。

還好不是太嚴重。

林淵看他麵色凝重的樣子，摸著那結痂笑著說：“一點小傷，我都沒感覺到疼。”

他接著去周圍找來一些樹枝，燃燒起一堆篝火，把濕透的外套搭在旁邊，上麵冒著一絲絲的熱氣。

羨魚身體冰冷，被林淵抱著，兩人圍著篝火取暖。

過了許久。

“林淵。”

“嗯，我在。”

林淵之前在羨魚沒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被罵的心理準備。

罵他愚蠢認錯人，不管不顧地跳下去。

“我餓了，想吃魚。”

羨魚不怎麼餓，隻是想說點什麼，不然總覺得有點冷清，心裡不太踏實。

“那我去給你抓魚。”

林淵有點意外，但還是撿起旁邊的樹枝，把匕首用著繩子固定上去，光著腳下到水流當中，水很淺隻到膝蓋，還有點溫熱。

他擼起褲腳，拿著魚叉，痞裡痞氣的模樣，看起來不是像去叉魚，而是去叉人。

“你會抓魚嗎？”

“你老公無所不能，你就等著吃全魚宴吧。”

這條地下河水清澈，魚多肥美。

林淵叉魚技術不錯，每一次都可以叉中，就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抓到四條。

他甚至還在裡麵抓到幾隻螃蟹：“魚魚，你看，這個張牙舞爪的螃蟹像不像你，又凶又可愛。”

羨魚永遠不會在言語上吃虧，伸手指揮著：“我想要那條胖頭魚，比較像你。”

林淵：“那條魚那麼醜，哪裡像我？”

他還是聽從媳婦的命令，眯著眼瞄準，迅速把魚叉插下去，再舉著那條胖乎乎的魚：“你的胖頭魚，喜歡嗎？”

“還行。”

“你要不要試一下，其實挺好抓的。”

“我不會。”

林淵感覺表現的機會來了：“過來，我教你，其實很簡單的。”

羨魚不著痕跡地勾著唇角：“我試試。”

林淵耐心地教著：“因為光的折射會出現視覺偏差，實際上魚的位置，在你眼睛看到的下方，等會兒你聽我喊口號放手。”

他一手環著羨魚的腰，另一隻手指著方向位置：“3、2、1……”

“嘩啦”！

那條黑色的魚被插中，水中冒出一片血液。

林淵喜笑顏開：“我媳婦真棒！一學就會了，還要繼續嗎？”

“不用了，夠吃了。”羨魚拉著人一起走回去。

林淵在岸邊把所有魚清理乾淨，然後都架在篝火上烤。

鑒於某人曾經害自己食物中毒，羨魚直接把人攆到一邊，決定親自動手。

羨大廚就算閉著眼睛，隨便敷衍一下，也比林淵那廚房殺手做得好吃，至少不會被送進醫院。

原本貧瘠空洞的食材，經過一雙手細心滋潤，甚至沒有任何調料，卻有四兩撥千斤之力，讓香味在溫暖的口腔中不斷流轉。

林淵已經吃兩條魚，還有三隻螃蟹，驕傲地誇道：“好香，我媳婦做飯很厲害！”

羨魚沒回話，隻是安靜地吃著。

一頓飯飽後。

兩人圍著篝火取暖。

林淵：“魚魚，今晚我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出去找路，試試能不能走出這地下河。”

羨魚之前昏睡很久，現在沒有困意：“我睡不著，你睡吧。”

“那我給你講童話故事吧，你想聽什麼？”林淵攬著他的肩膀，笑得眉眼彎彎，“我這裡有賣姑娘的小火柴、霸道巫婆和她的帶球跑美人魚、灰姑娘之天價替身情人、豪門千金下嫁青蛙王子……”

羨魚悶聲道：“我不想聽。”

誰願意聽那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的故事。

他上一次給自己講白雪公主，故事的結尾是公主和巫婆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林淵講黑/暗/童話的水平，可以去當金牌編劇。

“那我給你數羊。”

“不要。”

“那你想乾什麼？”林淵湊近過來，濕熱的氣息呼在臉上挺癢的。

羨魚轉過頭，兩人鼻尖幾乎相挨，隻要輕輕一碰，薄唇就可以擦起火，誰也沒有動，距離近在咫尺，卻又相隔萬裡，中間好像隔著一層什麼東西。

四周靜悄悄的。

燃燒的篝火映照在他的側臉，神經係統裡流淌著灼熱的多巴胺，越燒越烈，多巴胺超載爆炸，和柴火劈裡啪啦地一起響著，在那場粉身碎骨的碰撞當中，聽到心臟偷偷藏起來的怦然心動。

“林淵。”

“我在。”

“我想泡溫泉。”

羨魚的脾氣越發無理取鬨，這裡不是度假山莊，兩人還被困在暗無天日之地。

林淵隻是寵溺地笑著：“我想辦法。”

戀愛腦晚期，沒救了。

他總是會想儘一切辦法，滿足羨魚的要求。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四周看看，這裡會不會有地下溫泉。”

羨魚看著他往前麵走向深處，人影逐漸凝成一個黑點，最後融入黑暗。

其實他剛才隻是隨便說說，沒什麼意思。

他想吃魚也是，一時興起。

這個鬼地方哪會有溫泉。

隻有林淵才會傻裡傻氣地去尋找。

羨魚坐在那裡，雙手抱著腿，把臉埋在膝蓋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畫麵團在一起。

一會兒是自己被人下藥抓走，林淵衝進來救自己，發瘋把那人踹下樓。

一會兒是兩人商場遇刺，自己在高空飛躍百米替他送子彈，林淵那個傻逼自導自演開槍，被醫生下病危通知。

一會兒是林淵以為自己落水，不顧危險跳下虹吸漩渦。

他越想越煩，有點擔心出現意外。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那人還沒有回來。

這裡磁場混亂，羨魚不知道時間，其實林淵才走二十分鐘而已。

他抬起頭，再也坐不住，決定去尋找那個傻子。

“魚魚！”

羨魚還沒有站起來，就聽到前方傳來歡呼聲：“我找到了溫泉！”

林淵飛奔而來，抱著他轉一圈：“你看到了吧，你老公我無所不能。”

羨魚瞠目結舌：“你在哪找到的？”

林淵：“我剛才走到前方地下河的分岔處，感覺到一股熱氣，就順著一個縫隙繼續往裡麵走，在最深處果然有著地下溫泉。”

羨魚：“……”

傻人有傻福。

兩人一起朝著下遊走，在分岔口那裡轉彎，有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身上的寒意立馬被驅散走，順著狹窄的縫隙越往裡麵走，視野就越寬闊。

羨魚看到幾個溫泉眼，熱氣騰騰地冒著霧氣。

“魚魚，我們快點泡溫泉吧，我擔心你會感冒。”

他們之前落水被衝到這裡，現在已經深秋，就算有篝火取暖，始終很冷。

林淵熟練地解開他的扣子：“我擔心你肺會難受。”

羨魚抬頭望著，不知道為什麼，他有時候總擔心自己肺會有問題。

“我沒事。”

“等出去了，要給你身體做個檢查，千萬彆留下病根。”

他落水的時候，自己都快嚇死了。

兩人一起泡在溫泉裡。

林淵在旁邊問：“魚魚，你要不要體驗一下1號技師的服務水平。”

羨魚聽著不正經的名字，有點想歪了：“不要。”

那雙手已經伸向自己的後背。

“你彆亂動。”林淵按著他說，“我幫你按摩。”

羨魚：“……”

被你說得像是不正經的足療店一樣。

羨魚趴在一邊，體驗1號技師的推拿水平，手法力道剛好，和溫暖的泉水一起，驅走一身疲憊寒意，臉上已經出現紅暈，很舒服享受。

“舒服嗎？”

“還行。”羨魚給出一個四星評價，“你從哪學的？”

這當然是以前追媳婦的時候學的。

隻不過羨魚已經忘記了。

林淵這手法很多年沒實踐，現在略微生疏。

“自學成才，我厲害吧。”

羨魚不想再按摩了，感覺再按下去，自己就要在這裡睡著。

他思考很久，想和林淵說一些事情。

羨魚轉過身來，兩人麵對著麵。

“林淵。”

“我在。”

“我覺得好累。”

林淵神色立刻緊張：“怎麼了？不舒服嗎？”

羨魚不緊不慢地說著：“我特彆討厭做飯，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林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和自己說這些，內心有點害怕，強忍著鎮定，問：“你說，我聽著。”

羨魚醞釀一下，漫不經心地開口：“我不喜歡做飯，以前是沈尋做飯給我吃，我習慣了。”

“後來我到一個地方，犯了一些錯誤，就被分配到後勤，我可太討厭做飯了，我手中的刀不應該是做飯的。”

林淵頷首低眉，緩緩問道：“然後呢？”

“我想找一個能給我做飯吃的人。”羨魚說到這裡神色有點生氣，“而不是委屈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走一些傻逼攻略路線去委身討好彆人。”

“我覺得遇到你以後特彆倒黴，你這個人就是傻逼，渾身上下都冒著傻氣，你逼我欠債、害我退學、關閉我店鋪、白月光文學、失憶癌症、遇刺槍殺、食物中毒……”

林淵心虛地低著頭，以前確實做過很多傻逼的事情，把魚魚害得好苦。

自己明明身處在溫熱的泉水，身體卻涼得寒冷似冰，渾身血液都凝結了。

“魚魚，對不起……”他雙眼微紅，喉嚨噎得難受，艱難地開口。

羨魚淡淡地說著：“這破日子我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

這一刻。

林淵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從羨魚醒來的那一刻，就發現對方有點不對勁，太平靜了，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有點反常得過頭。

林淵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不敢有半分逾越之舉，不然早狠狠把人壓倒吻上去了。

現在不知道該怎樣挽救失去的愛情，之前信誓旦旦地說要重新追回，可是在這被拒絕的瞬間，自己潰不成軍。

他不敢碰，更不敢問，一點輕微的動靜，都怕羨魚立刻遠離自己。

兩人就這樣視線相對。

一陣寂靜過後。

“所以……”林淵看他靠近過來，緩緩抬起手，看樣子是要給自己一巴掌。

他閉上眼睛沒有躲，做那麼多錯事，沒被一槍打死，都算羨魚人美心善，感到有隻手捏著自己的下巴，好像有東西落在雙唇上，很柔軟、溫暖、甜膩。

這個吻很淺，蜻蜓點水一般。

“我們在一起談戀愛吧。”

林淵的眼睛陡然睜大，表情空茫茫的，心中的震驚難以表達，每個字組在一起形成炸彈，把耳朵炸得翁鳴。

魚魚剛才說什麼？

一定是這裡溫泉太熱，讓自己產生幻覺。

羨魚推他一下：“怎麼了？傻愣在那裡乾什麼？”

林淵的身體僵硬著，差點被推倒。

他捧著一把水，潑在臉上，讓意識清醒一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放到哪裡，激動地傻笑著說：“魚魚，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羨魚嘲笑這範進中舉的模樣：“耳朵聾了去耳鼻喉科，眼睛瞎了去眼科。”

林淵：“……”

這熟悉的損人語氣，還有這表情上細微地掀眼皮小動作。

一定不是幻覺！

是他媳婦沒錯了！

林淵內心很激動，極力克製情緒：“魚魚，為什麼？”

這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了，潑天的福氣砸下來，總感覺不太真實，自己甚至要撐開一把傘，不然會被砸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