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大娘眼巴巴瞧著，見韶景放下荷包，急忙開口挽留。

“這魚兒與荷葉並非出自一人之手，請問店家這是誰繡的呢？”韶景再度拾起荷包，指著上麵的魚兒問道。

“娘子好眼力，是我的小女兒，今歲剛學女紅…”攤主半是緊張半是驕傲，將躲在她身後害羞的小女孩兒推出來，小姑娘頭上還紮著雙丫髻，七八歲的樣子。

韶景點點頭，溫和淺笑：“小小年紀，很是不錯了。”

聽到這麼好看的姐姐誇獎，小女孩兒臉蛋紅通通的，眼睛亮了：

“那你會買嗎，姐姐。”

“當然。”

韶景買下了荷包，又耐心指導了小姑娘一番。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想著給雪球買些牛肉乾便回去。

韶景側首，人潮洶湧，一群孩童正高高興興分著糖葫蘆。祁晏不知去了何處，許是覺得無趣，自行離去了罷。

韶景沒有在意，尋了附近醬牛肉的鋪子買肉乾去了。

這邊祁晏在斜對麵攤子挑好了麵具，餘光掃到韶景獨自離開，急匆匆付了錢，將麵具往臉上一掛，追著她去了。

“嘿嘿嘿，哪兒來的俊俏小娘子。嗝～過來陪本大爺好好玩玩兒，保管你下輩子吃香喝辣橫著走。”肥膩的男人伸出鹹豬手就要往美人臉上揩油，嘴角甚至還掛了口水。

男人帶來的府丁將韶景和男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鋪子裡的掌櫃和客人都認識這是當地有名一霸李耀祖，家財萬貫，又跟知府老爺沾親帶故的，因而沒人敢惹，灰溜溜都跑了。

門口圍擠了看熱鬨的人群，惡霸強搶民女的戲碼，茶餘飯後算是一種談資。一錠銀子從內丟了出來，粗噶的聲音急急吼：

“來個有眼力見兒的，給大爺我關好門。爺的好事兒，也是你們這些窮鬼能看的？”

李耀祖剛剛就看到了這美人兒，本想夜路上綁回去。狂喜之下多喝了幾杯，剛跟美人兒打了照麵便忍不住當場下手。管他呢，在本地，誰敢得罪他這個“土皇帝”。

搶到銀子的磕了三個響頭，諂媚笑著，屁顛屁顛就要關門。

一陣淩厲的掌風扇了過來，眾人尚未反應過來，隻聽得“砰”一聲巨響。

鋪門應聲裂成幾塊，收了銀子的那人壓在一個府兵的身上，口吐鮮血，進氣多出氣少。

“滾。”

男子一身月白錦袍，柔和的下頜線條因為怒火而緊繃，薄唇扯出一抹冷笑。上半張臉覆蓋的牛魔王麵具此刻也沒了滑稽感，反而使整張俊臉籠罩於煞氣中，仿佛收割性命的修羅。

“啊--殺人了--”

人們驚駭於眼前的場景，尖叫著四散而去。隨著男子一步一步入內，府丁的腿不由打顫，驚恐後退。

“廢物，一起上啊。白養了你們一群窩囊廢。”李耀祖氣急敗壞，一腳接一個踹在府丁的腚上，府丁們隻得硬著頭皮將祁晏團團圍住。

韶景靜靜看著來人，可以肯定不是同夥，於是默默收回了衣袖中欲要揚撒的毒藥粉。

“是覺得他死得還不夠透嗎？”祁晏鬆了鬆指節，葡萄眼中洶湧著殺意，紅光隱現，在牛魔王的銅鈴大眼修飾下更加陰森可怖。

“晚了。”祁晏幽幽歎了口氣，開始活動筋骨。

府丁們還沒有來得及叫，隻是覺得藍色的影子自眼前閃過，手腳便覺出一陣劇痛，倒地不起了。

不到半刻，李耀祖帶來的人便東倒西歪，哀嚎連天。

竟是手筋腳筋都斷了

眼見不敵，李耀祖便想拽著美人逃竄。隻是手還沒碰到，銀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手就斷了。

“嗷～～”李耀祖看著噴射的鮮血，後知後覺手沒有了，疼得直往地上打滾。

“啊啊啊…給我等著…”

祁晏額角的青筋直跳，真是聒噪，瞥了眼噴濺的鮮血，忍住了想割了此人舌頭的衝動。

臟，實在是太臟了。他怎麼敢的？

要不是擔心太多的血嚇到韶景，他今晚就不是這麼簡單的收場了。

祁晏的身上染了不少的血，實在臭得很，因而並沒有靠近韶景，摘了麵具關切道：

“沒事吧？”

“民女沒有大礙，多謝公子俠肝義膽。”韶景朝祁晏鄭重施禮。

此言一出，又留祁晏一個人風中淩亂了。得，又沒認出來，才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

祁晏扔掉麵具，用掌風削掉染血的衣袍，逼前一步，壓低聲音，略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杳杳，我是祁公子啊，半個時辰前跟你一道賞燈的祁公子啊……”

韶景並不在意祁晏發現了她不同常人之處，知道了又怎樣，她沒有義務去給他答疑解惑。再者一個威名赫赫的將軍，一個日夜玩弄針線的繡娘日後能有什麼交集呢？不過今夜祁晏給他省了不少的麻煩，確實不能失了禮數。

韶景再施一禮，優雅端莊：

“公子大恩，杳杳無以為報，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