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
祁晏英氣的眉頭皺起,不動聲色將人往回帶,熟悉的清香再度濃鬱了幾分,眉眼隨之舒展,整個人又吊兒郎當起來,傾身至韶景耳畔,語調懶洋洋:
“杳杳姑娘想怎麼謝?”
韶景視線凝在腰間,不得不承認,這隻手長得很好看,淺淡的蜜色,指節分明,修長勻稱。
韶景斂目:“祁公子,大恩不言謝。”
雖沒有認出第一時間認出祁晏,不過她觸覺一向靈敏。這手掌的溫熱,薄繭的粗糲,她是有印象的。最要緊的是,掌心的疤痕凸起與那日園中的祁晏彆無二致。
一聲“祁公子”炸暈了祁晏,她怎麼突然認出來了?難道是細看之下發現他英武不凡,福至心靈?
祁晏心間一喜,知曉韶景不欲暴露身份,稍稍站直了些,用隻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商量:
“想跟郡主一道看燈。”
韶景冷淡抬眸:“這樣看嗎?”
祁晏覥著臉:“為何不能再抱會兒?要不杳杳喊非禮,咱們去知府衙門喝杯茶也行。”
這便是威脅了,若去了衙門,他們的身份必然瞞不住,想在這方圓小鎮中清淨些怕是不能了。
韶景神色冷了幾分,沉默半晌:“男女有彆,公子先鬆手罷。”
祁晏覷著韶景的似結了層冰霜的眉眼,心下忐忑。他知道韶景喜歡清靜,又怎麼可能真的違背她的心意惹她厭棄呢。
韶景那是當局者迷。
可他想和喜歡的人一起看燈有什麼錯呢?
祁晏一邊不恥一邊自我安慰。不想韶景生氣,半截柔軟的纖腰此時略有些燙手,他卻遲遲舍不得放。
得到韶景的默許後,祁晏鬆了口氣,訕訕收回手,裝模作樣背到身後,悄悄蹭了蹭掌心滲出的薄汗。
行至最繁華的安盛坊,人頭攢動,各色小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韶景隻是走馬觀花,祁晏一路倒是買了許多小食:果脯、烤鴨、燒酒……
祁晏先掰了兩隻鴨腿,就著一隻啃了幾口,喝了大口的燒酒,極為暢快。
又將另一隻遞到韶景麵前,讚不絕口:“這小地方的烤鴨還不賴嘛,杳杳嘗嘗?”
祁晏最會順杆往上爬,此地隻有他們二人,他就順理成章喚了韶景“杳杳”。
鴨腿表麵是淺橘黃色,泛著油光,濃鬱肉香撲鼻。祁晏嘴裡不斷咀嚼,唇上沾了一抹亮澤,褐色的醬料暈染在頰側,像隻偷吃的小鬆鼠。
祁晏倒是與傳聞中不太一樣。
韶景移開目光,輕聲婉拒:“多謝公子美意,我不喜葷腥。”
祁晏收回鴨腿咬了一大口,咕噥道:“那個,其實我也愛吃素的,不太挑食,特彆好養活。”
奇奇怪怪,韶景懶得理他,緩步向前。
扛糖葫蘆棍的老翁迎麵而來,韶景受透亮的山楂紅吸引,不由多看了眼。
祁晏直接買下了所有,將身上大部分吃食分給了老翁,扛著糖葫蘆棍兒朝韶景而去。
男子神明爽俊,女子清麗端秀,引來了不少注目。
祁晏將整杆紅豔豔的糖葫蘆遞過去,朝著韶景擠眉弄眼:“杳杳要不要來兩串?”
拒絕的話即將出口之際,韶景看懂了祁晏眼中的躍躍欲試,隨意掃過四周,果然來往的人們正好奇打量他們。
韶景搖頭。
不是不喜歡,隻是怕迷戀。喜歡某種東西很容易,戒除就難了,心中有了掛念,反而不得自在。
祁晏:“你剛剛明明很喜歡。”
韶景:“我不喜甜膩之物。”
祁晏挑眉:“那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韶景不言,輕踮腳尖,取下一串飽滿的,湊到祁晏的唇邊:
“公子安靜些罷。”
祁晏慢吞吞咬下一顆,直勾勾盯著韶景的臉,想也沒想就囫圇咽了,山楂核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祁晏嗆得眼淚汪汪:“咳咳咳…我是不是要死了…”
韶景瞥了眼祁晏脹紅的臉,神色淡淡:“公子不妨用些內力排出,若是耽擱了,真要去衙門裡喝茶了。”
眼見苦肉計被拆穿,祁晏當即催動內力將山楂核逼出,尷尬摸摸鼻子:“杳杳真會說笑,我怎麼會是那種人!我就是一時忘了…對,我就是忘了我還會內力…”
韶景似笑非笑,款款走向街邊賣繡品的小攤子。小攤上的繡品琳琅滿目,隨手拿起一隻魚戲蓮葉荷包細細端詳,荷葉針腳算是精美,水中魚兒的姿態卻略顯僵直稚嫩,遠觀可以,近看就有些粗糙了。
“娘子可有看上的?隻要五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