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二) “公子,你擋著我的光了。……(1 / 2)

“屬下哪敢啊,屬下的意思是說爺稍稍拾掇一番定更加英武不凡…”臨淵頭皮發麻,鼻尖滲出了薄汗。

西地條件艱苦,在軍營裡更是沒法講究。爺是士兵統領,跟將士們同吃同住,從不搞特殊,身著粗布麻衣,一個月不洗澡也是有的。都是些大老爺兒,臭烘烘的誰也彆嫌棄誰。但郡主那樣仙女般的人物,爺若是邋裡邋遢,可不埋汰了一張俊臉嗎。

臨淵小心翼翼打量祁晏秀氣與英氣完美交融的臉。上天垂簾,雖久經風沙,清俊眉眼間竟然還殘存著幾分少年的純稚。

此時正像一隻無辜的兔子,讓人覺得毫無殺傷力。當然真這麼想的人,墳頭的草都幾丈高了。

臨淵清咳了咳,神神秘秘道:“咳…爺,現下才是重點,姑娘家大抵喜歡英雄救美,所謂英雄救美,必得滿足兩點:一是英雄,二是救美…”

祁晏手指不耐地扣著桌案,眉毛越聽越皺:“廢話,趕緊給老子說重點。”

臨淵抖了個激靈,不敢再賣關子:“英雄必得俊,小姐們不僅看臉,還得穿著、談吐皆講究,咱們在西地的那一套就不適用了。其次,若爺能在郡主有危險的時候及時出手,必能獲得郡主的芳心。”

祁晏也想起了西地那群大老粗,炎炎夏日光著膀子麵朝黃土罵罵咧咧的模樣,鼻尖似乎傳來濃鬱的酸臭氣。這事兒他也好像沒少乾。

複雜地與臨淵對視了眼,難得沉默了下。

他懂了。

視線飄向了窗外,祁晏故作淡定:“英雄救美會如何?”

“姑娘小姐們就與男子交換定情信物,以身相許。”臨淵一臉篤定,他買的話本子都是這樣寫的。

祁晏繃緊臉皮,努力維持鎮定,但嘴角邊的凹陷的小弧度還是泄露了他的歡喜。

“這招叫什麼?”

“美男計…”

“哪兒學的?”

“《霸道將軍與貌美村姑》、《風流王爺傳》、《嬌弱孤女出閨記》……”都是這麼寫的。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才子佳人啥的腐敗年輕人的思想啊。

“砰”

沉香木桌上隱隱出現幾道裂縫,祁晏半張俊臉晦暗不明:

“夠了,今夜將你的話本子通通交上來。”

那可是他半年的月俸啊,臨淵心在滴血,但迫於爺的淫威,也隻敢怒不敢言,肉痛地答應了。

……

南潯雖隻是江南小鎮,夜裡卻熱鬨不凡。

街市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各大商鋪、勾欄瓦肆人來人往。

南潯民風開放,不少男男女女相伴而行,嬉笑怒罵很是尋常。

朗月當空,煙火綻放如星雨。

“阿婆,阿公。”清淩淩若玉石碰撞般悅耳嗓音惹得食肆內埋頭的食客伸頸側目。

一襲天青色棉麻裙的姑娘盈盈而立,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鎮上何曾來了這麼美的姑娘。

這正是喬裝的韶景。

年過七旬的老攤主擦了擦眼睛,伸手拽了拽低頭忙活的老伴:

“老婆子,我還沒眼花吧。這…這是杳杳姑娘吧。”

老婆婆眯著眼睛費力打量一番,眼中頓時冒了淚光,連連點頭,丟下包到一半的餛飩,顫顫巍巍拉著老攤主迎了上去:

“哎,是,是杳杳姑娘,是咱的恩人呐,老婆子我不會認錯的。”

老兩口幾月前還是街頭乞討的乞丐,其大兒嗜賭如命,敗光了家中所有積蓄,更要發賣戰死的小兒留下的遺孤來償賭債。無奈,老兩口隻好領著小孫女上街乞討,大兒卻找了人牙子當街綁人。

正扭打混亂之際,韶景碰見了,本不欲沾惹是非,終是沒忍心,不僅擺平了此事,還幫其開了鋪子有了生計。不過韶景沒有告訴二老真實身份,隻言是剛來此地的繡娘,家中有親戚在知府衙門。

韶景上前扶住二老,溫和淺笑:“阿公阿婆,開業大吉。來碗餛飩吧,忙了一天有些餓了。”

“哎哎,好,老婆子這就去做,保管夠。”婆婆連連點頭,招呼著韶景坐下,興衝衝忙活去了。

有些時候,韶景隻想一個人待會兒。她享受獨處韶園的靜寂,也迷戀熱鬨中的孤獨。換一種身份,於她而言,是體驗。

熱氣騰騰的餛飩很快端了上來,鮮香四溢。韶景素手執勺,將一個晶瑩剔透的餛飩送入唇邊。

白霧繚繞中,耳邊驀然響起了師父的話:“杳杳,你明白嗎?你不讀書,不彈琴,不跳舞,那你如何表現與之相關的意境。若無法共情,你的作品隻是針線的堆砌,並無價值。你是繡娘,但你不能隻是繡娘。你想超脫,首先便不能害怕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