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辭放開了柳南絮的衣領,“是嗎?”
他指著柳南絮身上的衣服,頗為困惑地問道:“喜歡你這樣,連件衣服都需要女人接濟的小白臉?”
柳南絮麵色突變,義正言辭,“我是窮,但不是心窮,裴兄若看不起我這等卑微身份的人,大可遠離我,而不是求我辦事時滿麵笑意,事成之後,又嫌我臟了你的眼。”
裴驚辭覺得他莫名其妙,他隻讓柳南絮替他轉交物品給商時序,但每次都是付以高額銀兩,講究你情我願,歸為公平交易,“我……”
柳南絮打斷他,口齒清楚地道:“今日,就算你像前天那樣出手傷我,我也不會妥協,裴兄若是看我不順眼,要打要殺隨你的便……”
裴驚辭猛地回頭上下左右看,巷口空空無人。
“你倒底在演什麼?”
柳南絮:“我能演什麼?我出身貧寒,難道是我自願的嗎?我苦讀詩書十餘載,彆人無論香囊配玉,還是金銀寶帽,我都未曾豔羨,平生短淺的誌願便是與心愛的人恩愛兩不疑,能為將來的一半撐起頂梁柱,裴兄未經曆他人苦,怎能輕易斷然我的品格如何,我不爭不搶,問心無愧,倒是裴兄三番五次找我麻煩是所謂何事?請恕我柳南絮愚鈍,也實在無心猜測,望裴兄告知我有何做錯的地方。”
裴驚辭看著他忽然難受地咳嗽,像是渾身無力地順著牆壁往下坐,他把柳南絮提起來,“你彆裝!起來!”
“裴驚辭,鬆手。”
清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裴驚辭抬頭一看,商時序撐開在二樓的窗戶,美眸自上而下地睨視他。
“你打他了。”
她一字一句肯定的語氣,問得裴驚辭心慌戰兢。
他下意識想否認,為自己解釋,至少,他方才並沒有動手。偏偏商時序沒問是否在剛才打的柳南絮,而他確實出手打了人,也無從辯解。
他之前還想著被發現了,就與商時序吵一架。
可真被商時序問起這事,他心跳快入擂鼓,脊背寒毛立起。任憑他提前想好一切應對,在此時統統失效。
他有顧慮,他怕商時序為了柳南絮退婚,他沒有叫板的底氣。
下一瞬,商時序的聲線毫無起伏,平靜地說:“裴驚辭,你彆傷他,都回來。”
這句話聽在他耳裡,是商時序不會相信他。
裴驚辭冷眼與坐地上的柳南絮對視,看著對方臉上溫和的淺笑,覺得無比諷刺,對方所憑借的偏愛,是他羨慕愱虜的、從未擁有過的。
……
季節店鋪二樓清淨素雅,裴驚辭與柳南絮並排坐在商時序對麵。
商時序抿了一口茶,問裴驚辭:“你說,為何會起爭執。”
裴驚辭不作聲,他低著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商時序隻好先問柳南絮:“不是說為我招待客人嗎?怎麼?與我店鋪裡的工人吵在巷子口了?”
柳南絮:“我有愧於你,本是好好地招待客人,可是裴兄來時一句話不說,便把我往巷子口裡拽,我文人的體質比不上武夫的力氣,隻好先依著他,接下來如你所見。”
商時序又轉而看向裴驚辭,“你不解釋嗎?”
裴驚辭抬眸覷她,又繃緊臉色,扭頭朝窗戶那邊看。
街市熙熙攘攘,方才有一兩個玩童叫著穿過窗口下的巷子,笑聲清脆,玩童偷偷摸摸計劃的惡作劇也聽得清楚。
他不信商時序聽不到,明知故問。做不做解釋沒有意義。
裴驚辭篤定,她不會向著他。
而且他確實凶巴巴,自認為沒什麼可狡辯的。
商時序歎了口氣,跟柳南絮說:“倘若他真的打了你,我替他向你致歉。”
她的態度出乎對麵兩人的意料。
柳南絮:“你不是他,無需為他道歉。”
商時序:“作為他的未婚妻,可以代表。”
話裡話外,明麵為裴驚辭道歉,意思卻是對裴驚辭的包庇。
柳南絮倏然呼吸沉重:“你方才的言辭,說的是‘倘若’,商時序,事實擺在你麵前,是裴驚辭先動的手,你為什麼要相信他?你怎麼了?你怎麼能是非不分,他這樣的人,你怎能嫁?”
“好,你可以向著他,那你可否說清楚,你為何突然不願理我,為何對我們曾經的誓言不做數了,我到底做了何事讓你厭惡,我難道連了解其中的緣故都不可以嗎?”
商時序本想事情都未發生,不該平白無故責怪柳南絮,便以個人方向,退一步道:“是我先前表達得不夠明確,柳南絮,我不信你將來能讓我保持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我不信你能讓我和我的家人安康一生,我不信你的情意深重,不信你的海誓山盟,我這樣說,你是否夠明白了些。”
她每說一個字,都讓柳南絮的臉色白一分。
“時序,我年十八歲,今年中舉,隻要有人引薦我便能入朝做官,轉年二月我便可考中會試為貢士,進而殿試麵聖,你可嫌我出身貧寒讓你等久了,你說我不能給你幸福,你卻轉頭嫁予裴驚辭,我至少考了中舉,他拿了什麼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