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商時序:“你半夜好……(2 / 2)

她沒辦法,以其人之道,手拿筷子夾了一塊清蒸胡瓜遞到他的碗裡。

裴驚辭最討厭胡瓜,她就不信他不停手。

果然,裴驚辭的表情迅速垮下來。

周丹禾從月亮上移開目光,恰好看到小兩口的互動這一幕,她把麵前的一盤胡瓜和甜醋魚遞過去,“你們多吃點。”

裴驚辭不說喜歡,接過母親手裡的菜品,把甜醋魚挑完刺堆進商時序的碗裡後,他宛若沒有忌口一般朵頤大嚼。

周丹禾一臉欣慰。

商時序略微驚訝,但很快明白,以裴驚辭平日一副好養活的樣子,或許周丹禾常年與裴將軍征戰在外,並不知道他討厭的食物。

商時序一時想笑,大發好心,默默移動裝有焦燒肉片的盤子,推到裴驚辭麵前。

畢竟這是他愛吃的,算是回饋甜醋魚的禮尚往來。

長輩們談完了月亮,話題轉到商時序的身上。

叔母薑婉玲道:“來了裴家,就是我的女兒,奴婢有什麼伺候不周的地方,可儘管提,生活有何不便,需要哪些,可儘管說。”

她的臉龐和潤富態,和善地微笑,拉過商時序的手拍了拍。

“要是驚珩和驚辭一樣願意成家,不久的將來,我便不僅有孫子可抱,還有侄子可抱了。”

“一個太少了,四個剛好,像驚珩,驚辭,末婧和末霖,兩男孩兩女孩,雙雙對對的好字。”

“哎,要是驚辭爭點氣,這不就四世同堂了嗎?”

“太爺,你要抱重孫了。”

薑婉玲一談未出生的孫輩,唯有周丹禾不說話,其他人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點果酒,皆進入頤養天年的神態,都憧憬著帶孫子。

商時序麵色微凝,沒能融入他們的期待。

一來,她與裴驚辭是心知肚明的假意成婚。

二來,她爹娘隻有她一個女兒的緣故,彆人一下提出讓她生什麼雙雙對對的好字……莫名讓她不適。

三來,她沒有延續子嗣的想法,她目前的重心在於經商。

就在這時,裴老爺了說了句:“是得生幾個,生一個的獨苗,特彆是女娃,長大後婚嫁就基本斷後了。”

商時序聽完,心後悚然一涼。

他們興致勃勃地討論,仿佛自己一說,孩子便能憑空變出似的。

她情緒沉沉,談話中有提到她,她便平淡地應一聲,沒失禮節,卻沒助長對方的期望。

裴驚辭終於從飯盆裡抬起頭,“生什麼?”

李管家給他解釋道:“少爺與少夫人不久後,可有孫子給老爺抱了。”

裴驚辭:“不生。”

裴老爺子以過來人的身份,慈祥道:“胡鬨,成家立業就是這樣,你儘早收了玩心,好好與時序過日子,孩子一定要生一個,你以後老了好有人照顧你。”

裴驚辭:“不是花錢讓小廝與婢女照顧嗎?等孩子照顧我得等到猴年馬月。”

裴永均爽朗地哈哈大笑,“那你覺得孩子幾時會長大?”

裴驚辭:“這麼說吧,太太爺們祖先們都入土為安了,你們還在上墳的時候求保佑。”

此話一出,一院子的人靜了一瞬。

裴永均收起笑,厲聲道:“沒大沒小的混賬東西,誰教你這麼沒規沒矩說話的?”

裴永鶴溫和中帶著嚴肅,“小辭,所謂貴長不能妄言,嚴於律己任家之重,養錢入家,又養妻與子,方為擔當。”

裴驚辭最煩這樣,不說又逼著說,說了又生氣。

“爹,爺,叔,所以啊,我這人沒擔當,就先彆催我生了吧,等我做好父親的準備了再說。”裴驚辭沒了吃飯的心,把筷子放下碗。

裴永均氣得臉紅:“你,馬上去抄一百遍倫理經!”

裴驚辭巴不得走:“遵命。”

……

商時序與他回到房間,關上門,才道:“你把話都往你身上引也沒用。”

裴驚辭躺到榻上翹二郎腿,“能躲一時是一時唄,躲不過,就搬出去住。”

他開窗喊了一個奴婢,去使喚澡房的仆人燒水準備洗浴。

洗浴過後已是半夜,接下來的時間,商時序找書案桌椅,與裴驚辭分開去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她放下書,揉了揉自己酸軟的右臂,“你真不抄你那的一百遍倫理經。”

裴驚辭正收拾床鋪,瞬間頭痛,唉聲歎氣起來,“明天我在祠堂跪兩時辰還差不多。”

隨便他吧。

商時序看書累了,有些乏倦,“我困了,你下來床,我要休息。”

裴驚辭翻身下榻,伸手捶了一下鋪好的地鋪,“娘子,硬。”

所以?

商時序如紙上寒燈,冷淡地朝他仰視。

裴驚辭伸展了手,比對床,“兩個人純粹地躺,綽綽有餘。”

商時序沒有心情與他拌嘴,隻是將多餘的被褥橫在床中間,自己背對裴驚辭睡了。

這一夜,她睡得不安穩,陌生的夢境變化太快,給她楞楞地驚醒了,視線之內,混黑中帳頂若隱若現。

隨後她感覺臉上一涼,有人拿著沾水的濕布,溫柔地一下又一下替她擦拭盜汗。

是裴驚辭。

光線昏幽,她辯不清他的臉,隻聽到他語氣帶著竊笑地嘟囔,“哈哈居然認床睡,她醒了定要笑她……”

商時序夢境遺下的內心恐懼還未消散,發現他沒睡,感覺有活人瞬時安心了不少。

她夢到她最擔心的家人風燭殘年,沒人照顧,而她身後讓一堆奶娃娃拉著衣服,她走得沉重,無論如何都不能走到她爹娘的麵前。

接著畫麵一轉,柳南絮穿著皇子服,領著一群官兵闖進商家,隨後她耳邊全是男女淒淩的尖叫。

她看不清柳南絮的臉龐,然而那陰沉沉的話卻讓她毛骨悚然。

“商時序,唯有黑暗才能包容黑暗,我們是一路人,一樣地自私自利,一起墜入罪淵吧。”

明明她已經選擇了另一條路。

為什麼還逃脫不過悲慘的命運。

為何非要揪著她不放?

商時序禁閉雙眼,這般想著,無知覺的淚水流入耳側的發絲,溫熱濡濕。

忽而一隻暖熱寬厚,帶有糙繭的大手碰到她的眼尾,她才發覺自己眼淚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