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朝食時商時序也沒理他,兩人無聲對坐吃著喝粥。
“你那店鋪要搬東西吧?”
裴驚辭突兀地提一句,回應他的隻有調羹輕碰碗底的輕響。
飯後,他遠望商時序早早出去的背影,知道她短時間內不會再住自己那間房了。
晚些時候,他從下人那裡知道消息,商時序去了城東明蓮街陳氏布莊。
凡是在玄都城定製過衣服的都知道,陳氏布莊專門做男人的衣服,一些富商巨賈、朝廷官員酷愛這家布莊縫製的款式。
家丁來報,商時序買完衣服後回了趟商府,裴驚辭想應該是她買給她爹爹的。
他特意沒去軍營操練,在鏡子前等著好久卻沒收到衣服。
家丁很會察言觀色,瞧出他的失落,寬慰他道:“少爺,您彆著急,我打聽了,少夫人一共定製了十一件衣服,不定少夫人先給商大人商夫人送去,回來就給你帶了。”
裴驚辭:“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逢年過節的,我難道不會自己買?”
心下又懊惱,本該有他的份吧?怪昨晚他閒得慌。
裴驚辭琢磨:“怎麼氣還不消呢……”
家丁:“氣什麼?”
“沒什麼,下去吧。”裴驚辭說,“這幾日我不在府裡住,我爹娘問,就說我出去了。”
家丁應了一聲,領會道:“您又去商府住啊,少夫人和你這幾日不回來住了嗎?少爺放心,你們回來住時,屋子裡外會是洗過一遍,乾乾淨淨的。”
……
烈陽高照,軍營練兵場裡訓練聲整齊震撼,姿容矯健,身影迅敏,無人敢懈怠。
午休時,裴驚辭一出現,便引起了騷動。
原因無他,隻因他捯飭了一下。
眾人望向他,瞠目結舌。
“老大……”
“行啊……你這……”
一身佛頭青勁裝,腰間係一條栗色腰封,月白祥雲紋金帶,腰間左配兩個竹蘭容臭,右配黑虎玉、青鳥環玉,外是一件緋紅外衫,金繡繁麗,頭頂墨發高高束起,上麵戴一頂白玉冠。
眾人:“說實話……”
有一種異常淩亂、不堪入目的違和。
趙起看他這一身打扮,深深鎖了眉,不相信道:“你說,你這身行頭,是嫂子給你打扮的?”
裴驚辭側了身,不給他看正麵,臉不紅,心不跳,“是,她給我選的,花了好多銀子。”
趙起:“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裴驚辭:“像什麼?”
趙起:“大馬猴偷穿人的衣服,可以啊,有種審美提高到敦煌神仙級彆那去了,喜慶。”
裴驚辭摸了摸身上的配飾,拍開伸過來蠢蠢欲動的手。
趙起揉了揉被拍痛的手,哪能不了解他,“你該不會是假的吧?自己瞎扯打扮,覺得醜了就推到嫂子身上。”
裴驚辭:“真的。”
趙起:“你沒發瘋吧?”
裴驚辭:“我能拿自己的麵子說笑?”
趙起想不通,“不懂,你怎麼好意思穿到身上,你這身行頭,取之精華,聚之糟粕啊。”
“滿身都是我夫人對我的關愛。”裴驚辭想反正就這一次,無所畏懼,“你一個沒成家的人,自然不懂。”
趙起搖搖頭,抿著嘴離開了。
午休後的集訓炎熱難耐,空氣彌漫著汗味,幾乎沒有人不脫了上衣,光臂膀子解熱。
唯有裴驚辭,死活不脫。
趙起服了他了,怕他中暑,偷摸喊了個兄弟去傳消息。
裴驚辭倒了一大杯茶,仰頭灌了五杯,不解渴,直接拿茶壺倒嘴裡。
身邊的趙起還在勸他:“待會兒是秦臻將軍來領我們訓練,你上次,你光護著臉與他搏鬥夠給他氣的,這次還花裡胡哨地上搏鬥場,你怕是嫌命長,你脫下來吧,大家夥都知道是誰給你打扮的,都不會笑話你的!脫下來吧,就你這一身這麼華麗,一看便知道出自於……嫂子。”
趙起最後大喊一聲,略滑稽。
“愛信不信,就是她買的。”
裴驚辭被他的誇張表情逗到了,然而下一秒,一嗓柔和的聲線響起,他熱汗不止的脊背打了個顫。
“裴驚辭。”
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裴驚辭頭皮發緊,默默放下了茶壺。
偏偏,趙起說:“嫂子來了,我問問她。”
裴驚辭對他陰測測地一笑,卻敢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