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靖不理哭唧唧的鈴鐺,輕輕拉著韁繩,夾著馬腹驅使大馬慢慢向前走了一段,一臉驚喜:“林二哥,這馬兒可有名字?”
“……就叫蠢馬。”林連雲沒曾想到趙林靖會問馬兒的名字,平日裡蠢馬蠢馬的叫習慣了,竟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趙林靖摸了摸大馬的耳朵,垂眼一想:“這麼好的馬兒沒有名字實在是可惜,不若換作紅纓,正同林二哥的滄瀾槍相配!”
“好名字!”林連雲也覺得紅纓這名字好,這蠢馬不做蠢事的時候還是值得一看的。
“林二哥,我和你換換可好?”趙林靖指了指停在一旁的馬車。
“不可以,三爺真的要拋下鈴鐺嗎?”鈴鐺捧著水囊一臉委屈,仰頭看著坐在高頭大馬上的趙林靖。
林連雲夾在中間裝死,乾脆登上馬車坐等。
“嗯!”趙林靖駕著紅纓“噠噠噠”地先走了,馬背雖也顛簸,但總歸是比在馬車裡不見天日,被悶著好受些,還是騎馬更合他心意。
鈴鐺捧著碎掉的心,苦著臉爬上馬車。
馬車跟在趙林靖身後慢悠悠地走著,林連雲和鈴鐺坐在馬車裡大眼兒瞪小眼兒,又實在沒什麼可聊的,便都沉默不語,隻乾坐著。
一路綠意盎然,空氣裡潮濕的霧氣打濕了少年烏黑的發梢,粘在外層的披風上要和少年親密接觸,又被微風撩起順著披風的褶皺滑落到泥土裡,澆灌了路邊生長的野花。
行至狹路儘頭,豁然開朗,阡陌交錯的水田,高低錯落的菜畦,伴隨著孩童的打鬨聲,幾聲犬吠從村裡傳來,霧裡時隱時現的老翁佝僂著身子在田裡插秧。
“這便到了麼?”趙林靖看著眼前安寧的村莊,聽著雞鳴犬吠瞬感一陣神清氣爽。
“這地方可真好。”
“三爺快些下來罷!”鈴鐺第一時間從馬車上下來,伸手要去接他家主子,焦急得不行。
趙林靖翻身下馬,輕輕“嘶”了一聲,他已然能想到被鈴鐺聽見後的嘮叨,腿根處有些火辣的感覺,但還在能忍受的範圍內,就不讓身邊這個小嘮叨操心了。
“我不喜馬車顛簸,騎馬至少心情能好些!”趙林靖穩穩站著。
趙林靖沒有跟著林連雲一起上山去,他也沒有心思坐在馬車裡觀望,便挑了條合眼緣的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三爺等等鈴鐺!”鈴鐺小跑著跟了上去,也好奇地四處觀望。
縱橫交錯的田埂看花了鈴鐺的眼,正掰著手指認認真真地數數呢,麵前田裡的兩隻大鵝不知為何打了起來,張開翅膀互相啄打,那凶猛的樣子把鈴鐺嚇一激靈,忙跟著趙林靖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兩隻鵝給我家鈴鐺嚇成這樣,寧園小霸王就這本事?”趙林靖拿他的彆稱笑話他。
鈴鐺臊紅了臉,畏畏縮縮地跟在趙林靖身後,撅著嘴不說話,不多大會兒一隻大鵝趾高氣昂的從趙林靖身邊路過,鈴鐺被嚇得跳腳,委屈得都快哭了。
趙林靖拉起鈴鐺便跑,邊跑邊笑話他,直到看不見大鵝也跑不動了才停下來,找了塊兒乾淨的石頭坐下,和鈴鐺擺擺閒話。
一陣陣風吹來,雨後的陽光總是溫和的,曬得人直打嗬欠,隻是微風中夾雜的吵鬨聲卻讓人不那麼舒服。
“鈴鐺,可有聽見什麼聲音?”趙林靖側耳,從風中捕捉到吵鬨的源頭,抬腳上前去看。
鈴鐺緊隨其後。
尋至源頭,入目卻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將一個極瘦弱的孩子踩在腳下,嘴裡罵著不堪入耳的臟話。
趙林靖從未見過如此肮臟汙穢的事,汴梁家中,父親公正嚴明決不允許出現欺辱之事,如今見到自然血氣上湧嚴聲喝止:“住手!”
那群小孩兒抬頭一看,見趙林靖穿得雍容華貴不似村莊中人齊齊驚叫一聲作鳥獸散去,留下還躺倒在地滿臉傷痕被欺辱的小孩兒。
趙林靖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皺眉,卻也無可奈何,便拿出懷中乾淨的手帕遞到小孩兒麵前:“可能站起來?”
霍騁抬頭直勾勾地盯著趙林靖,也不伸手去接那張白得似雲一般的手帕,雙手抱在懷前麵露警惕。
“咪喵~”
趙林靖聽著聲音視線落在霍騁抱得嚴嚴實實的前懷:“可是小狸奴?”
霍騁不敢點頭,怕他也是來搶自己狸奴拿去摔打玩鬨的,便不說話,將自己縮成一團不讓趙林靖看。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知是小孩兒不放心,有戒心固然是好事,隻是:“再捂著小狸奴便呼吸不上來了!”
聞言霍騁立即放開雙臂拉著領口去看懷裡的狸奴,小小一隻趴在胸前,對上它那雙溜圓的眼睛聽它細細一聲“喵嗚”才放下心來,再度合上領口,警惕地看著趙林靖。
“快回家去吧!”趙林靖再度將手帕送至霍騁麵前,卻不料小孩兒張嘴就是一口咬上趙林靖的指尖,眼睛裡透露著凶狠。
趙林靖疼得手一抖手帕掉在地上,鈴鐺上前抓起趙林靖的手看著深深印在指腹上的牙印急得掉出眼淚:“三爺,他太過分了!”
等趙林靖和鈴鐺再去看那小孩兒時,那小孩兒早已不見了蹤影,卻留下了小小一隻躲在草垛後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