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奴轉了幾圈才埋頭舔舐,方才嘗出味道便見了底,揚著沾滿牛乳的臉衝趙林靖“喵嗚喵嗚”直叫喚。
趙林靖端出一小份魚糜放在牛乳旁,小狸奴聞見味道便轉向魚糜,連嗅也不嗅便埋頭吃起來,直至吃飽重新跳進趙林靖懷中,舒服地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就這樣睡了過去。
趙林靖拿出帕子一點一點擦拭貓臉上的奶漬,抱在懷裡輕輕揉捏,躺在搖椅裡闔上眼睛慢慢地晃。
許是在高處,趙林靖總覺得山間的星子比汴梁城中的星子亮堂許多,也乾淨許多。天幕星河滾滾,跳動閃耀其間,襯得初三的弦月都不那麼明亮。
“三爺,回屋睡去!”鈴鐺守在搖椅旁看著時辰,見園中蘭草葉上凝出細露便開口催促,抖開臂彎處的披風,蓋在久久不動的人身上。
趕了月餘的路途趙林靖身子疲憊不堪,白日裡有人在耳邊笑鬨倒也不覺疲累,在此處坐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深感身子不適。
“熱水可備好了?”趙林靖撐起身子將小家夥抱在臂間,替它遮擋裹挾著露水的風。
鈴鐺點頭上前接過小狸奴好生抱在懷裡,好在小狸奴和他也還算認識,並不排斥,咕嚕一聲就又睡過去:“三爺吃杯熱茶再去,我先將小狸奴抱回寢房熟悉熟悉,以免夜裡鬨騰擾了您休息!”
“去吧!”趙林靖緊了緊披風跟在鈴鐺後頭,在房內分道進入浴室。
熟悉的熏爐燃起,空氣裡彌漫著小葉檀的味道。
兌好了熱水的小廝退出浴屏,將空間留給趙林靖獨自一人。
褪下的衣袍被鈴鐺抱出隔間找了衣架子全部掛上,等會兒差人拿去漿洗。
一縷皙白的月光穿過窗棱落入池中,粼粼水光映射浴屏上,略微纖細的人影跌進水裡,濺起淅淅瀝瀝的聲響。
“三爺快穿上,可彆著涼了!”鈴鐺抱著小狸奴一直候在浴屏外,見人從屏風後出來便展開披風給人裹住。
趙林靖係好綁帶被鈴鐺推著坐在梳妝台前,一縷縷青絲在靈活地小胖手裡穿梭,因著正是就寢時便沒弄什麼花樣,隻隨意用發帶紮起不散落就好。
幸而是夜間,不然趙林靖可招架不住鈴鐺的愛美之心,分明是個小郎君手卻比小娘子的手還巧上幾分,院中婢子束發描妝的手藝就沒有能拿和鈴鐺相比的,多少小娘子想從趙林靖手中將鈴鐺帶走,可見是個十分討人喜歡的小娃娃。
“三爺,席被鋪好了,可要現在入榻歇息?”鈴鐺點了熏香鋪好席被後便開始整理趙林靖明日要穿的衣裳,忙忙碌碌的身影給冷清的房屋添了幾分快活氣。
一彎弦月掛在窗間,忽起一陣潮意的風吹起榻上枕書而眠之人的發。青絲如墨般鋪灑在席被上,屋子裡靜悄悄的,瑩白的月光撒在正熟睡的人的眉睫上。風漾起月光滑落在那宛若小山丘一般挺翹的鼻峰上,忽而落在兩片紅潤飽滿的唇。
似是感受到了打擾,榻上人抓著錦被將自己埋了進去,隻餘一兩縷青絲隨意散落榻間。月光久久不散似是不舍如此美妙的景色,停駐於錦被上直至日升月落。
朝陽透過床幔照在趙林靖臉上,強烈的光線使人不得不睜開眼睛。榻上的人半眯著眼睛皺眉,還沒由下一步動作便被從縫隙裡鑽進來的小家夥撲了滿懷。
“喵嗚,喵嗚,喵嗚~”小狸奴熟悉了環境沒了昨日的拘謹,撲上來便對著趙林靖的脖子一頓蹭,蹭完就抱著爪爪開始啃。
小家夥看起來瘦力氣卻不小,趙林靖揉了揉被撞疼的胸膛將小狸奴抱起來踩著宿履下榻,喚來鈴鐺給自己梳妝,收拾清爽了踱步行至膳廳。
“小狸奴的吃食可備好了?”修長白皙的手指撫著小狸奴毛乎乎的腦袋,趙林靖看向準備此事的金鑰。
金鑰點頭將小狸奴的吃食呈上放在離地三寸特製的貓食架子上,同昨日一樣是一小杯牛乳和搗碎煮熟的魚糜。
趙林靖怕小家夥依舊認生便向抱著小家夥去,誰知這小東西在院子裡混跡了一夜熟悉得比他還快,見著吃食便從他懷中跳了出去,直奔食架。待它吃飽喝足才慢悠悠地走回趙林靖身邊,蹭了兩下被門外停駐跳躍的鳥兒引去了注意,跟著便消失在膳廳中。
“三爺,可要抱回來?”玉柯看著跑遠的小狸奴怕它找不見路回來。
趙林靖端起一盞熱茶淺咂一口潤了潤乾澀的嗓子:“無礙,任它去罷!”
“誒!”玉柯應聲,隻是他上前來並不隻為小狸奴的事,“三爺,方博士?昨日便收到汴梁來信,家中老母突發重疾,大夫說恐不長久了,想趕回去儘了孝再來述職!”
“方博士回京儘孝乃是大事,將腳程最快的那匹照夜玉獅子予他趕路罷!”趙林靖看向子規,“去取些細軟來立即送去方博士手中,也算是我給老人家的一點心意!”
子規點頭離開膳廳,取了細軟交方達海手中,轉述了趙林靖的話,引得方達海涕泗橫流屈膝拜謝後騎上那匹照夜玉獅子踏上了回程路。
林連雲突覺不妥提出質疑:“三爺,方博士走後灶房可還有人?”
“那便在山下村子裡請位廚娘來!”趙林靖擱下筷子一時思索半晌,“要辛苦大家同我一道吃些粗茶淡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