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被搓洗乾淨，但霍騁提起來看怎麼都覺得同初始模樣不太一樣，似乎不是一個顏色了……

霍騁有些失落，將晾乾的手帕折成方塊的模樣揣進懷中，勾下身子端起裝滿柴灰的簸箕進了灶房，沒一會兒灶房便傳來盆碗碰撞的聲音，誘人的香氣飄了滿院。

躺在榻上“沉思”的霍方氏手裡抓著滿滿一大把葵花籽，聞見味兒趿拉著鞋子走到灶房門口，倚著門將葵花籽殼丟了一地，待霍騁將飯菜端上桌，踱步走去，斜斜地看了一眼霍騁將手裡的葵花籽磕在桌上，拿起碗筷每樣菜都挑了又挑，最後放進嘴裡一塊肉。

霍騁站在桌邊不斷咽著不自主分泌出來的口水，霍方氏嫌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拎起條凳打在霍騁身上：“畜生東西，還不快滾！”

身上的疼痛讓霍騁暫時忘記飯菜的香氣，就在他抬腳準備出去時霍方氏卻突然發難，揚起桌上的葵花籽撒在他臉上，抬起腳來將人踹倒在地：“爛羊頭的醃臢玩意兒，這盤子裡的肉怎麼少一塊！”

霍騁被揪著頭發看向盤子，使勁搖頭否認霍方氏的栽贓。霍方氏揚起眉毛將人拖出灶房，抓這霍騁的後領將人往牆上撞去。

霍騁被撞得頭暈眼花癱倒在牆角，緊閉著雙眼，半張臉都被額角的血跡遮蓋，小幅度的起伏的胸膛昭示著霍騁還活著，一直到深夜他才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並用爬回自己的草棚子。

老牛趴在草棚裡打著鼾，霍騁躺在老牛沒有占據的一小塊地方扯了把稻草蓋在身上，透過棚頂的破洞看著天上的星子，身體冷得瑟瑟發抖，直至後半夜麻木了才睡過去。

“嘩啦——”一盆冷水從天而降澆在霍騁臉上，將頭發打濕成一綹一綹的樣子，清晨的風吹得他打了個抖。

霍騁從地上爬起被霍方氏扔來的衣裳罩住了腦袋：“可彆丟了我們霍家的人！”

粗布短褐被洗得掉了顏色，深深淺淺斑駁在前胸後背，手肘衣襟處打了不少補丁，但卻沒有一絲異味，是他上次親手洗的，霍武的衣裳。

衣裳大了很多，霍騁身子瘦得隻剩一副骨架子，穿起這衣裳來就像是穿了一身麻袋，毫無美感。

霍方氏盯著霍騁看了半晌最終還是將食盒交在了他手裡：“親自送到，明白嗎？”

霍騁接過食盒不說話，轉身離開院子，在霍方氏看不見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捏緊了食盒。

“你叫他去作甚？”霍武剛從榻上下來，一出門便瞧見了霍方氏，心裡疑惑為何她不去山上府邸反而叫那畜生東西送去食盒。

霍方氏一提這事臉就垮了下來：“三爺叫我回來忙田裡的事，不許我再上山去！”

霍武心思一轉：“那就是在自家做好了送去，沒人看著少上那麼一些不也不管事了？”

被這樣一說霍方氏也轉過彎來，勾著霍武的腰帶將人帶進屋子，神神秘秘從布包裡拿出一樣金燦燦的東西，直教霍武晃了眼。

“金的？”霍武接過一看，眼都快看直了，臉上橫肉顫動著，咧著滿嘴黃牙無聲笑著，心臟“咚咚咚”地跳著，一把關過窗戶，和霍方氏相視一笑。

這個時辰田間勞作的農人早已坐在田埂上擺著家常開始準備今日要做的活計，一看霍騁提著個食盒往山上走總得吆喝一聲，霍家人不待見這傻小子可不代表他們不待見這傻小子：“阿騁，去哪兒？”

霍騁聽見人叫他慌忙轉過頭看去，見是熟識的鄉親才放鬆緊繃的肩膀，提著食盒比劃了一下表示要送到山上去。

“誒好，那慢些，早晨路滑，彆摔了！”

霍騁點點頭，身後的大嬸提著籃子走了過來，一看見霍騁便親切得不行，從籃子裡拿出個剛出鍋的烙餅塞到他手裡：“趁熱快吃，彆讓那老娘們兒看見了！”

接過大嬸的烙餅霍騁便塞進嘴裡，咕噥著說了聲謝謝飛快離開田間，踏上上山的階梯。

“這孩子是遲鈍了些，跟著霍家真是造孽！”大嬸看著跑得飛快的霍騁心中不忍，又奈何不過霍方氏凶蠻潑辣，隻能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給這孩子喂點食兒。這孩子也不像霍家的白眼兒狼，遇見鄉親要幫忙的也會儘自己一把力氣，好得不得了！

田埂上坐著的人皆是搖頭歎氣，霍家蠻橫，將村正都打出門過，誰又能管呢？

吃上熱乎飯的霍騁腳步快了一倍不止，踩在平整寬闊的青石階梯上一路往上，早膳的溫度隔著食盒暖著霍騁冰涼的手，他轉手將食盒抱進懷中，儘量給予身體一點溫度。

登上最後幾級階梯，霍騁仰頭看著立在身前高聳的朱紅大門不由得緊了緊手裡的東西，站定良久才上前拉動門環叩聲響。

“嗡”一聲，大門從裡打開，門侍看著亂糟糟一團的霍騁問道：“可是霍家的？”

霍騁點頭，上前將食盒交在門侍手裡等著關門後離開，門侍卻看著沒有動作的霍騁發出疑問：“你不進來嗎？”

霍騁愣神看著門侍，隨後便被門侍一把扯進門中，“哐啷”一聲大門緊閉，而霍騁早已站在院中。

“我家三爺想見你，隨我來就是！”門侍拎著食盒走在前方，霍騁自覺抬腳跟上前去，。

他為何要見我？霍騁隻有這樣一個想法，整了整些許淩亂的衣衫眼睛被庭院中的景致繚亂，他好奇地看著院中的亭台樓榭假山流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喵嗚~”小狸奴踩著假山跳上牆簷去撲書上的鳥兒，轉頭便看見站在簷下的霍騁，兩腿一蹬便向這邊撲來。

牆和簷下的距離哪是小狸奴能撲得過來的，站在回廊候命的小廝和婢子紛紛伸出手去，霍騁轉頭一看，顧不上其他飛身將小狸奴接住塞在懷裡，“咚”一聲摔在青石板上。

小狸奴不知多少人為它心弦緊繃，鑽進霍騁懷裡撐著肩膀去舔舐霍騁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