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霍家就熱鬨起來。
霍方氏估摸著時辰起床穿衣,小兒子不滿地嘟囔兩聲翻了個身繼續睡去,霍武見她起了身也一並起身。兩人摸摸索索的,天還沒亮就鬨騰得滿院子雞飛狗叫,惹來領居家的狗止不住地吠,被領居家的女主人罵了兩聲破落貨後回罵了兩句才止住心中興奮,提著鞋去河邊洗刷乾淨。
睡在草棚裡的小孩兒也被吵醒,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連忙翻身爬起伸手將稻草上的白帕子抓起塞進懷裡。
“吱呀——”
婦人叫喚著,踢倒了門口的水桶,發出“砰砰乓乓”的聲音,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枯草上躺著的人:“挨瘟的賤種還在躲懶,等著我來伺候你個野種呢,個爛羊頭?的蠅蛆蘭攙??醃臢狗腿,看我作甚,還不快起?”
霍騁在一聲聲叫罵中起身,捋了捋油膩膩蜷曲的頭發,佝僂著身子走出草棚。
見人起了霍方氏也不怎麼滿意,罵罵咧咧了半晌才消停。
循著霍方氏說的話做事,拌了酸臭的雞鴨豬食又被叫去清掃豬圈。
霍馳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在霍騁就要跨出豬圈時一把將他推倒在豬圈裡,即使剛清掃過也還是沾上了臭烘烘的贓物。
霍騁艱難地爬起來被霍馳指著大笑,罵他“醃臢破落貨”。
霍騁毫不在意端著一大盆衣裳去河邊漿洗,順帶也洗洗自己。
霍騁一直捂著那塊帕子,等想起來的時候捂在懷裡已經皺了,還有點不知名的味道沾了上去……
他看著皺巴巴臭烘烘的帕子有些愣,以至於他沒注意到身後的笤帚,打在背後細細密密地疼。
“小雜種,不洗衣裳在乾什麼呢!”霍方氏穿上昨天剛得的那套新衣裳,站在屋簷下臉上頗為得意。
霍騁急忙把帕子放回懷裡,提著水桶去河邊打水,直到聽到霍方氏出門的聲音,才放鬆下來。
猛然放鬆的身體卻突然向河裡撲去,身體的失重感讓霍騁極力想要抓住什麼,最終手上沉重的水桶卻成為了砸在胸口的利器,整個人沉進水裡半晌都沒有浮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子真傻!”一群小孩兒站在岸邊咯咯地笑著,甚至有人在拍手叫好。
領頭的是穿著新衣裳的小孩兒,正是霍武和霍方氏的兒子——霍馳,他臉上布滿得意,炫耀似的在一群小孩兒麵前轉了又轉:“我阿爹說今日便給我做一身新衣裳回來!”
“哇,你爹娘對你真好!”
“就是,我們隻有過年才有新衣裳穿!”
霍馳抬著下巴神奇的表情同霍方氏如出一轍:“我阿爹還說給我買糖回來呢!”
“霍馳你帶我們一起玩!”
“對呀對呀!”
霍騁在水底悶嗆了幾口水,奮力抓著岸邊的水草才堪堪爬起來,身上的衣物早已濕透,蓬亂的頭發此時正貼著他的臉頰往下滴水,帶走了不少頭發上的臟東西。
待一群小孩兒走後,霍騁脫下衣裳再次跳進河裡,胸口是方才被木桶砸出來的青痕,鋪在嶙峋的胸口略顯恐怖。霍騁卻像無所覺般拿著粗糙的衣裳當澡巾在身上使勁摩擦著,洗完便赤身躺在岸邊喘氣。
霍方氏一路鬆快,得意地展示著昨兒新得的衣裳,惹來不少人豔羨的眼神。
“這霍方氏忒不要臉,還是昨兒個大家夥一起給她謀來的差事呢,轉今兒就拽上了!”
“忒!”
霍方氏可不管這些人在背後怎麼說她,反正這差事他們也做不來,要不是自個兒手藝好,誰能為自己謀來這等好差事?
正是晨光熹微時,鈴鐺輕輕敲了敲門:“三爺,該起了!”
沒得到應聲鈴鐺推開一條縫從裡窺看,屋裡榻上散亂的被子裡卻沒有人在。
鈴鐺打開門,越往裡走越疑惑:“三爺?”
被找尋的人沒有絲毫自覺,正縮在耳房的小榻上睡得香甜。
當鈴鐺找到此地後微微咬緊了腮幫子又無可奈何,隻得給人拉好被子掖好被角退到屋外候著。
真是令人不省心!
令人不省心的三爺辰時末才悠悠轉醒,迷蒙著眼赤腳踩在地毯上,輕聲喚道:“鈴鐺……”
嘶啞的聲音讓鈴鐺心裡一驚,趕忙推開門往屋裡走:“三爺可是身子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