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間睡的多了,夜裡睡晚了些,能有什麼大事?”趙林靖拿過玉齒毫沾了些青蒿粉放進嘴裡仔仔細細地洗著牙齒。
鈴鐺端著泡好的清茶守在一旁,等趙林靖洗過牙齒遞上去,隨後便開始在趙林靖身上“為非作歹”。
那件藤紫色繡凰拓金翎綾絹的袍子他可惦記好久了,難得今兒天氣好,定要三爺穿出來瞧瞧。
趙林靖許久不見人回來,偏過頭去瞧,正瞧見鈴鐺把那件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衣箱裡的繡凰拓金的袍子拿出來,連出聲製止:“鈴鐺,把我常穿的那件冰台銀紋直裰拿來!”
他是怕了鈴鐺了,從源頭掐斷鈴鐺的異想天開,點名另一件衣裳。
鈴鐺極不情願地放下手裡的袍子,噘著嘴把那件冰台銀紋直裰翻了出來,憤憤地拍打幾下,被撲了滿麵的小葉檀的香氣。
屋子裡灑下幾縷暖陽,鈴鐺給趙林靖穿戴好衣衫打整好小冠,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始終不太滿意,這樣大好的天氣就該穿上那件藤紫色的袍子,大好春光怎能浪費?
趙林靖覷著眼睛,裝作眼盲心瞎看不見,撥著腕上的玉珠子施施然出了寢房。
膳廳早已被布置好,霍方氏從一開始的高興之餘莫名品出些不好的意味,都這個時候了還沒人來用早餐,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惹得貴人不高興了?
沒人在意這個角落裡霍方氏在腦海中上演了怎樣的一出精彩大戲,趙林靖的到來讓膳廳忙碌起來。
“喵嗚~”小狸奴這幾日將整座府邸都逛了個遍,一到飯點便自己來了,跳上趙林靖的大腿,在上麵打滾撒嬌,隻求一擼。
趙林靖稀罕這小家夥得很,彆人家的小狸奴喂養幾月都不一定會撒嬌打滾,高傲得不行,自家的小狸奴卻天生愛粘人,直教人放不下。
“這小狸奴越發粘著三爺了!”鈴鐺伸出手去逗,小狸奴也回應,隻是不似同趙林靖般親熱,但也能摸到毛茸茸,每每都能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趙林靖起先還不在意霍方氏日日待在府中,自昨日於書閣俯瞰,見田中無閒人便記起正是春耕時節,遣人將霍方氏叫至跟前。
“三爺,可是妾身哪裡做得不好?”霍方氏被子規叫住時冷汗“唰”一下便從額角滲出,捏緊了手轉身才知道是趙林靖要見她,頓時放下心來。
趙林靖端坐於上位,摸著小狸奴毛茸茸的肚皮,指間捏著片鵲羽逗它玩兒:“近日田中事忙,霍娘子家中可能忙得過來?”
霍方氏看了眼趙林靖懷中的小狸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忙諂媚笑著:“忙得過來的!”
“家中良田幾畝,年產如何?”趙林靖接著問。
“僅兩畝貧田而已,產不出什麼東西!”霍方氏回道,內裡心思不知轉了幾個彎。
“田裡莊稼無人打整,自然產量就少,我也不願見到良田長滿雜草,田是天下人的命,不該為了我這邊便放棄田間地頭,心係田間才是你該做的!”
“家中可有孩子,年歲幾何?”趙林靖問。
“有有有,大的一十四,小的六歲,隻是這大的憨傻小的尚不知事,這……”霍方氏不想回去做又臟又累的活計,但趙林靖都說到這份上來了她不是聽不明白,但卻極力推脫著。
趙林靖心下了然:“那我便自己差人來取,也不耽擱你打整田間的事!”
“那不成那不成,哪能勞煩三爺遣人來取,我叫家中大兒來送便是,他雖癡傻些但整日無事,不耽擱,不耽擱的!”霍方氏心裡咯噔一下,想這三爺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卻渾身貴氣,沒幾人能得他正眼相看。
霍方氏也不蠢笨,自然明白這是在點她。
“嗯!”趙林靖沉悶地回了一聲便逗小狸奴去了。
霍方氏站在廳堂裡有些無措,便盯準了趙林靖懷裡的小狸奴:“三爺這狸奴可真乖,花色也漂亮,妾身家中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乖得緊,一隻腳上竟是純黑的,妾身以往是見也沒見過!”
趙林靖抬眼看向霍方氏,頗有興趣地問了句:“也這般大?”
“對對對,小的很,也鬨得很!”霍方氏笑得臉上的褶皺密密麻麻地堆疊在一起。
趙林靖捏了捏小狸花右前爪,也是黑乎乎的,像塊兒小碳石。
縮在牆角的霍騁捏著手裡早已黑得不成樣子的帕子,眼睛裡閃過一絲愧疚,正想著如何補救就被霍方氏拎住了頭發,一路被拖到河邊,一腳被踹了下去。
“噗通”一聲,濺起碩大的水花。
霍騁從河裡冒出頭來,抹掉臉上的水,平靜地對上霍方氏的眼睛。
岸上的霍方氏看他那醃臢模樣看得直皺眉頭,發善心似的回到家中端來一盆柴灰:“今兒個給我洗乾淨了,若是明日驚著了貴人當心賠不起!”
傻子不算特彆傻,霍方氏也就不擔心他會把自己的好事搞砸,橫了霍騁一眼背過身去回到院子裡,躺在椅子裡開始琢磨趙林靖的態度。
灰撲撲的柴灰被一隻滿是臟泥的手抓起來抹在身體上,霍騁摩挲著柴灰挑出沒燒乾淨的木頭碴子扔在水裡,隨後摸出懷裡臟兮兮的手帕,和著柴灰一點一點淘洗。
帕子是要還的,所以洗得下細。霍騁當時不知怎麼鬼迷心竅就把東西帶回來了,想起棗花糕的味道時霍騁喉結滾了滾,他從未吃過那樣甜津津的東西,又香又軟,就像他咬住的那根手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