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騁的身體被倒吊著,雙頰高高腫起,衣衫破爛身上沒幾塊完整的好肉,若不是胸膛尚有一絲起伏便說這人死了也不為過。
玉柯從未見過如此狠毒之人,想又覺得自己昨夜多了嘴,若不是他看不下去多說那兩句,小傻子便不用受這麼大的罪……
“毒婦,趕緊將人放下!”玉柯看著霍方氏也不再掩藏,指著霍方氏罵出他認為最惡毒的詞彙。
霍方氏看著玉柯這麼緊著霍騁的樣子本就怨憤的心裡更是燒起了一把無名怒火:“不過一個畜生罷了,總管為何斤斤計較,還是予我結了工錢趕快回去,我的家事不勞您操心!”
“結工錢?你拿了多少價值幾何心裡沒數,要我和你好好算算賬嗎?”玉柯斜眼看向霍方氏,上前兩步想解開套著霍騁的繩子。
“你在做什麼,小畜生!”霍武可不認識玉柯,他也不認人,隻道他是來找茬兒的,他哪兒能讓人找上門來,行伍出來後從沒怕過誰。
玉柯站在霍騁旁邊不再動繩索,怕一會兒搖晃著讓人難受。
對上那雙渾噩的眼睛玉柯眼底露出厭惡。
霍武見他愣神以為是被自己嚇住,咧嘴一笑飛身一腳想給玉柯一個教訓,玉柯卻隻略微一側身,衣袍都未曾撩動,他將霍武引至一邊免得兩人碰撞起來碰到霍騁,讓人徒增難受。
玉柯與之糾纏幾個回合,趁著霍武大開空門回身一腳將人踢飛了去:“你們毫無人性,簡直禽獸不如!”
“我霍家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管,多管閒事!”霍武捂著臉爬起來怒喝一聲,衝上前去要與玉柯糾纏。
隻是時機不巧,一時糾纏下來,腳程快的陳斑已經帶著人趕了回來。
趙林靖從紅纓背上躍下,看著被倒吊在梁上的霍騁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氣,伸手拔出林連雲腰間的刀指著霍武砍去。
“三爺!”鈴鐺死死抱住趙林靖的腰,趕緊讓林連雲多了刀站遠些,“三爺,先救人,救人要緊!”
“好,救人……”趙林靖隻看了一眼便移開眼睛,他本想著今日便將霍騁帶回去,誰知世事無常,這兩人竟是連牲畜也不如,皆言虎毒不食子,既不是親子便也教養過,又怎樣能做出如此喪儘天良之事?
一群穿著兵甲拿著武器的甲士湧進霍家院子裡將霍家人團團圍住,陳斑這才上前和玉柯一同上前解了繩子,將人緩慢地倒轉,撬開他的嘴摳出嘴裡的贓物血塊兒。
得以順暢呼吸的霍騁張大了嘴像是一條離水瀕死的魚,他似乎好受些了,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有了些微清醒的痕跡,腫脹的雙眼睜開一絲縫隙,一看見那道紫色的人影便認出這是誰來,他緊緊抓住自己破爛的衣裳看著他,滿是乾涸血跡的嘴唇囁嚅著,趙林靖蹲在他身邊貼近去聽,隻聽他一直重複著:“走……走……”
“好,走!”趙林靖瞬間紅了眼眶,叫人來將他抱上馬車放在軟塌上,“將張醫正請下山,走水路進金陵!”
聽見趙林靖的回答霍騁瞬間昏厥過去,他感覺自己身體很輕,腦袋很重。他拚儘全力拉著趙林靖的衣擺讓他走,霍武很凶的,要趕緊離開。
霍騁想著,若是就這樣睡過去應該也算不錯,隻是他有了牽掛和留戀,牽掛那隻被趙林靖養得有些嬌氣的小狸奴,留戀趙林靖和他身邊所有對他好的人,所以他尚存一絲理智,清楚地知曉自己躺下了,躺在有熟悉香味的地方。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力氣再去看。
玉柯將人送上馬車,拿出娟帕擦乾淨手上的血跡又細心疊好揣進懷裡,動作慢條斯理看著霍武和霍方氏像是在看兩具死屍,表情平靜又淡漠。
他不再將這兩人當人看待,它們罔顧朝廷法度,擅用私刑將人打到半死不活,便是送去武德司叫那群惡鬼扒皮抽筋也不為過!
“這是我家的人,該生該死由我說了算,你們算老幾,敢從我家搶人!”霍武一下急了,這傻子死了不要緊,但這傻子尚能賣錢,若早知今日他們當初早就將霍騁那小畜生發賣了去。
趙林靖看著霍騁被送上馬車開始平緩起步,提起袍子抬腳走出霍家院子,他絲毫不想沾染霍家院內的塵土,他嫌臟。
他如何不知霍武是什麼意思,如今他急著要去追霍騁沒時間和他糾纏,便道:“出個價。”
“十,不,一百兩銀子!”霍武伸出手,鼻子裡喘著粗氣,撐著門,“先給錢!”
一百兩,既然他敢開這個口那他定然會讓這一百兩花出價值,趙林靖看了眼玉柯:“筆墨。”
“三爺!”玉柯還沒動作鈴鐺便拿來沾了霍騁手印的三張紙。
趙林靖提筆寫下買賣契約,一式三份,以一百兩白銀的價格把霍騁買了下來,一份送往村正家進行公證。
在霍武興奮地按下手印後,趙林靖立即離開了這個讓他倍感惡心的地方。
趙林靖翻身上馬,趕上走出許遠的馬車,翻身下馬爬上馬車的動作一氣嗬成,看著躺在軟榻上出氣多進氣少的霍騁心裡揪一揪地疼。
趙林靖坐在霍騁身邊,拿出帕子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痂,看著這具破破爛爛的身體生出心酸。
“怪我來晚了,對不起……”
一路上趙林靖再也沒過一句話,就握著霍騁冰得沁人的手出神。
鈴鐺拿著帕子給霍騁乾起皮的嘴唇沾水,眼裡卻一直看著趙林靖,怕他做出什麼令人難以預測的事。
張瑉早已在馬車裡候著,隻是手上器具有限,實在對這樣中的上無可奈何,隻能簡單清洗包紮,藥也不敢隨便上:“老夫給傷口簡單處理了下,剩下的等到了江寧再說罷!”
好在到了碼頭水路比馬車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大夫!”鈴鐺第一個衝進醫館,“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