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靖深呼口氣哼哼兩聲，金鐲子會意摳出他嘴裡的鐵珠：“想說什麼就說！”

“把我弟弟放了，就算隻有我你也能換到五千兩黃金！”趙林靖咽下滿是鐵鏽味的唾沫，嘴角因為巨大的鐵球來回進出而被撕裂，鮮血流了滿臉，染紅了他的眼睛。

金鐲子扯了半邊嘴角舌頭忍不住抵上牙齒：“放了他，你當我兄弟二人是什麼人，要麼拿錢來換，要麼，把命留在這兒，就算我死了又怎樣，這不還有你哥倆墊背麼！”

趙林靖無力與他爭辯，腦袋昏脹得已經想不清楚任何事，他隻求趙晉睿能無恙：“求……求你，放了他……”

金鐲子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求你，放了他……”趙林靖沒了力氣，說完這句話徹底昏了過去。

沒有人來救他們，沒有人記得他們不見了。

宮裡看顧兩位小主子的宮人早已見怪不怪，兩位小主子天性活潑，常常整晚整晚的不回宮，便沒人在意這樣的反常。

一天過去，無人來救。

第二天，依舊無人。

趙林靖大多數時間都陷在昏迷當中，他身上發出惡臭。

因為倒吊著流滿了身體。

趙晉睿已經睡了很久了，久到繩子再也沒有晃動。

趙林靖每醒一次都會看著他很久，發現還有細微的起伏才會放心，隻是這一次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能流出眼淚，久到看到了趙晉睿本該青紫的臉上露出灰白，他的唇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顏色，整個人眉頭緊鎖著，身上的贓物早就乾涸……

“小，小睿……”趙林靖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趙晉睿沒有回答。

趙林靖拚儘了力氣晃動一點繩子讓自己蕩起來，一點一點接近著趙晉睿，隻是等他碰到趙晉睿時卻隻碰到到冰涼的溫度……

他整個身體都顫抖著，他嘶吼著，絕望地叫著趙晉睿的名字：“小睿，小睿！”

他想讓金鐲子和金戒指快來，隻是他不知道這兩人見拿不到錢白忙活一場早已離開了汴梁。

漆黑的屋子裡隻有趙林靖一人絕望地嘶嚎，從天亮到天黑，直到他氣急攻心再度暈死。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房間從外麵打開，撲麵而來的惡臭讓先進的士兵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們快速將兩位主子放回到地麵，解開困住他們的繩子，便退到一邊。

誰也不敢說話，誰也不敢離開這滿是屍臭的房間。

趙成啟走進這間屋子看著地上躺著的兩個孩子，顫抖著手緊緊抓住明德的手臂，哽了好久才顫聲問道：“可還……”

明德沒有說話，隻流著眼淚扶著趙成啟往前走。

尚還年輕力壯的趙成啟在忽然之間佝僂了背，他在蹲在趙林靖麵前，伸出手去。

沒有一絲一毫的呼吸。

趙成啟跌坐在地上情難自抑，掩麵失聲。

“張醫正來了，陛下……”明德將人扶起，心中也是痛苦，可萬一呢，小主子的身體還有一絲溫度。

趙成啟看著趕來的張瑉：“一定要……”

話說一半又說不出“救活”兩字，擺擺手作罷。

張瑉放下醫箱抓著被扭曲折斷的手腕，那似有若無的脈象想抓又抓不住，他抓著手趴在趙林靖胸口。

“咚……咚……”

是心跳的聲音，即使很是微弱。

“陛下，三皇子還活著！”張瑉從趙林靖身上支起身子，扳開他咬合得很緊的嘴巴，“快扳開！”

明德見狀立即將趙成啟送到最近的侍衛手上，轉頭就去幫太醫的忙。

張瑉一手張開放在趙林靖心上，一手握拳錘在手背上。

捶打的聲音在密閉狹小的空間裡異常明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著張瑉動作，直到趙林靖突然喉頭滾動嘴角溢出黑血來。

“吐出來了吐出來了，把頭偏過去！”張瑉沒有停手繼續敲打著。

趙林靖持續地吐著黑血，被限製出入的王婉瑛不知用什麼法子掙脫了侍衛的桎梏，此時發髻散亂，聞到腐臭的味道便嚎啕大哭不止。

“小靖，小睿！我的兒啊！”王婉瑛撲在地上悲痛欲絕，全無國母的樣子。

為了幫母親逃脫的兄弟二人紛紛趕到，他們愣在門口不敢上前，扶起母親看向父親。

趙成啟垂著眼睛搖了搖頭：“小睿……沒救了……”

屋子裡除了張瑉敲打的聲音再無其他，寂靜得可怕。

“嗚哇……”趙林靖吐出一口鮮血，半睜開眼睛，動了動嘴，隻發出一個“ruì”的音節，瞬間又昏死過去。

“不要！”趙林靖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和胸口，沒有呼吸不暢，沒有心跳停止。

房間裡麵漆黑一片，鈴鐺留下的燭火早已燃燒殆儘，漆黑的，沒有聲響的房間，同當年狹小逼仄的房間一樣，都令他窒息。

他蜷著腿抱住唯一溫暖的被子，將頭埋了進去。

小小的房間裡傳來低低的啜泣，在黑漆漆的夜裡顯得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