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騁不說話了,縮了縮脖子羞澀地笑開了。
“怎麼了?”趙林靖手下一空,毛乎乎的腦袋縮進被子裡,他眨眨眼,不太明白。
霍騁聽見他的聲音又把頭露出一點:“臟,不摸!”
“想洗頭發了?”趙林靖瞬間明白霍騁心裡在想什麼,當叫來鈴鐺,“叫廚房燒水,備好皂莢去小院兒裡候著!”
鈴鐺立馬著手準備,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霍騁從被子裡伸出手拉住了趙林靖無意間掉在榻上的袖子,扯了扯,囁嚅著說:“爺,不要了。”
?
趙林靖歪頭看去:“不要什麼?”
霍騁指了指自己蓬亂的頭發,一綹一綹的打著結,隻隨意抓一把便掉出不少汙垢,霍騁自己都摸不下去,不知道趙林靖每天是如何摸下去的。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不要頭發?”趙林靖看著霍騁的眼睛十分嚴肅地問他。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寸一毫皆不能私自做主。如今霍騁親長不詳,養父母待他不好他當是不認的,這麼多年下來霍騁的頭發皆是霍方氏一剪子剪了的,絲毫不將霍騁當做自家人來看。
趙林靖看著小孩兒純澈眼睛裡的祈求終還是點下了頭。
侍詔站在小院兒裡擺弄他的工具,主家說是給小孩子剃頭,他還以為是主家待小孩兒不好,結果從小廝口中才知道這小孩兒受的苦,在心裡唾棄了那兩個抱而不養的畜生,對主家感官好了不止一點。
趙林靖站在霍騁身邊,看著陳斑和玉柯將霍騁合力抱出來安置在小榻上,首先坐在侍詔的座位上,捏著檀木梳輕輕刮擦著結成一團一團的頭發。
“疼不疼?”趙林靖梳一下問一下,感受著梳齒在發結阻擋下的顫動,發出“呲呲”的聲響,不免覺得頭皮有些疼。
霍騁一聲不吭,感受著趙林靖在自己腦袋上的細致動作緩緩閉上眼睛,就像是一隻被摸舒服了貓兒,若是耳朵長在頭頂上定是會趴起來的。
見差不多了,鈴鐺打來熱水兌成合適的水溫,將水盆放在霍騁頭下。
趙林靖起身讓開,侍詔在一群人的注視下坐上小凳,沒有按照趙林靖想的那樣先洗了頭發再剃剪,而是上來便用上剃刀三兩下將霍騁腦袋上打結的毛刮下腦袋,落在地上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圍成一個圈的人都愣著,侍詔的手速實在是快,不消片刻便剃出一個光滑圓潤的腦袋來。
趙林靖看著被剃得隻剩一層青皮的腦袋沒忍住伸出食指摸了摸……
嗯,比毛腦袋手感更好……
霍騁隻感覺到腦袋涼颼颼的,抬手摸了上去,沒摸著頭發卻對趙林靖露出一個傻笑。
侍詔剃了個頭發剩下的活兒便被鈴鐺搶去,小小胖胖的手打濕了帕子貼在霍騁腦袋上揉來揉去,皂角失去了發揮作用的機會,趙林靖便取來玉養菩提膏叫鈴鐺抹在霍騁腦袋上。
“如此一來,便同往日斷了聯係,從今以後,你便是我趙林靖的人了!”趙林靖摸著他的腦袋愛不釋手,手上塗著專程養發的精油,慢慢地給霍騁按摩著。
霍騁就算再不通人事也知削發斷紅塵的道理,隻不過他不斷紅塵,隻斷過往。
一頓養護後,一個油光泛亮的青皮腦袋便出現在小院兒裡。
霍騁在子規的幫助下坐直了身子靠在椅子上,時不時便要去摸一下自己的腦袋,隨後看著趙林靖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趙林靖也對這顆青皮腦袋產生了極大地興趣,對鈴鐺抱來的小狸奴都置之不理,專心致誌盤腦袋,像是盤小狸奴一樣。
鈴鐺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竟然失寵了,看著趙林靖整日整日守著霍騁都沒發出的怨念在霍騁剃了頭發三日後徹底爆發了出來。
“三爺,小孩子的腦袋不能整日摸,會長不高的!”送小食來的鈴鐺一看趙林靖又在盤毛腦袋,小臉一板衝上去抓住了趙林靖的手,一本正經地阻止趙林靖的行為。
霍騁看了看鈴鐺,又看向趙林靖,隨後展出笑顏:“不怕,會長高!”
於此,趙林靖便更沒負擔地摸刺毛腦袋了。
鈴鐺氣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是他的腦袋不好摸了嗎,三爺為什麼好久都不對他摸摸頭了……
嗚嗚嗚……鈴鐺捧著傷透掉的小心臟看著霍騁那個傻小子輕易就能得到摸摸頭,傷心地立馬走掉,再看下去他就忍不住了。
鈴鐺跨出房門,默默在心中給自己加油打氣。
鈴鐺才是三爺最喜歡的小孩兒,鈴鐺最可愛了,鈴鐺一定會重新拿下三爺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