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騁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連幾日喝的湯湯水水都是名貴藥材熬製,幸好他聽趙林靖的話就算是難喝到極點了也一點都不敢浪費,不然得後悔好久。
霍騁身上的傷口已在慢慢開始結痂,腰腹間被撕落的肉也在日漸豐盈。隻是渾身上下都癢得不得了,每天都抓著趙林靖的袖子生生忍受,被趙林靖盯著再多的動作也不敢做了。
趙林靖最開始還心疼,到最後發現這臭屁小孩兒在他不在的時候悄悄摸摸地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撓得滿是血痕,掀了血痂以痛止癢。
趙林靖氣不打一處來便將人搬進了新買的小院兒,書房和臥室挨在一塊兒,趙林靖直接卸了格擋讓霍騁整日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令其一點小動作都不敢做,隻有生生忍著。
但趙林靖終究還是在這樣的眼神下敗下陣來,召來張瑉配製止癢的藥物,沒過兩天便用在了霍騁身上。
“可還癢?”趙林靖拿著蒲扇輕輕地扇著風,涼風能稍微抑製肌膚生長帶來的痛癢和高熱。
霍騁點頭,抓著錦被的手卻不見一絲放鬆。
還是癢的,趙林靖看著他繃出青筋的手,輕輕拍了拍。
隻要熬過來,就一切都會好的。
趙林靖拿著藥膏和竹片輕輕敷在霍騁大腿上的傷處。
冰涼的藥膏散發著草藥清新的香氣,不似口服藥液那般苦澀難聞。竹片輕輕刮擦著新生的皮膚,簡直比皮膚生長還令人難受。
霍騁抓著錦被的手隨著竹片的動作而動作,鬆鬆緊緊將心裡的想法全表現了出來。
看破不說破,趙林靖仔細擦著藥膏:“傷口愈合一定不能抓撓,這次可有聽見?”
霍騁略略點頭,看著趙林靖的玉冠仔細描摹冠上的紋路,細細的,合起來像是一朵花。
擦完藥,趙林靖便去了隔間書房,林連雲早已候在此處,熱茶都吃了兩盞。
“三爺,楊將軍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請求,隻是他有個小小的要求,往三爺成全。”林連雲踞坐在趙林靖麵前,這書案實在是矮,以至於他不得不舍了小凳,選了個難受的姿勢。
趙林靖也覺得矮,一腳將小凳踹了隨性盤踞在地上,問:“不妨說來聽聽,隻要不是太過分,滿足他又何妨?”
“嗯……”林連雲似乎難以啟齒,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這個楊將軍啊,沒什麼其他愛好,就是喜歡美人,這最近啊看上了瓊樓的官妓,極擅水舞,腰肢柔軟,芬芳……”
“停!”趙林靖已然明白楊疏桐想求什麼,連忙打斷林連雲不讓他再說下去,覷了眼屏風遮擋的臥室,確保小孩兒沒將這話聽去才轉頭看回林連雲,“待我向教樂坊題書一份,讓他半月後去屬地樂坊接人。”
“誒。”林連雲尷尬地吃了兩口茶,轉向另一個話題,“我們的人在江南和福建兩地聽到了風聲,謠言傳播的速度實在太快,我們的人還沒出手就已經傳遍了兩路,完全控製不住,這兩日就連江寧都傳起了起來。”
“他們是藏不住了,還是知道我來了在向我挑釁?”趙林靖眼神穿過紗簾落在小院兒大開的堂門上,“正好我在江寧,那就聽聽他們是如何編排我趙家的罷。”
林連雲放下茶盞:“不控製了嗎?”
趙林靖搖頭,以現在的情況控製是起不了作用的,反倒會激起百姓的逆反心理,官府的極力鎮壓在一定程度上會加速謠言在百姓心裡的滋長,倒不如讓深得百姓愛戴的學生夫子或是被天子召見過的俗世奇人來駁言。
他們隻需要暗中推一把,加速謠言的傳播,儘早傳進那些人的耳朵裡,讓謠言傳得離譜,激發這群人拳拳愛國之心,定然會站出來駁斥。
這天下學堂就是他們手中最鋒利的長木倉。
彼有利箭,此有長槍。
清正廉明的官場不多見,但學堂的熱血少年可不少。
趙林靖和林連雲談話時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們並不在意被霍騁聽了去。
霍騁在他們眼裡是透明的,乾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小傻子沒那些心眼,他們都知道。
隻是躺在榻上聽著他們說話的霍騁卻若有所思,一雙鳳眼半眯著,盯在梁柱上一動不動。
“爺……”霍騁有些猶豫地開口,看著站在麵前的趙林靖想將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訴他。
“怎麼,哪裡疼了?”趙林靖伸手摸上霍騁的額頭,有些熱。
霍騁伸出手來指了指屏風後麵的書房:“我聽見……嗯……村裡頭宋青和人說,趙家不好……要翻什麼……”
霍騁的話斷斷續續,但趙林靖卻聽得很明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從哪兒知道的?”
霍騁突然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抿著唇紅了臉:“嗯,不喜歡他,下雨天在窗戶下躲著準備扔他泥巴,有人和他說話……”
趙林靖哭笑不得,抬手摸著霍騁的腦袋:“小屁孩兒,誰教你不喜歡的人就向他扔泥巴的啊,抓了泥巴的手很難洗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