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可還疼？”趙林靖揉了揉毛腦袋，肩上的胖狸奴喵喵叫了兩聲，疑惑地偏頭看向還睡著的霍騁。

怎麼會有人比狸奴還能睡呢~

“快去洗漱，等用了午膳我們就得回去了！”趙林靖叫人端來熱水，看人還迷糊著便讓小廝擰了熱帕子敷在霍騁臉上。

霍騁抬著臉像小貓一樣任人揉搓，不僅不使氣還從喉間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快起，不許撒嬌！”趙林靖揉搓了一會兒被胖狸奴咬著衫擺拖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

霍騁這一筷頭的酒吃得他神誌不清，像隻小狗一樣從榻上滾了下來，四肢著地迅速爬了起來，看著走遠的趙林靖露出委屈的神情，然後被玉柯按在凳子上，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通。

這小孩兒今兒個怎麼比往日還傻的樣子，玉柯收拾完霍騁端著盆跨出門，回頭看了一眼霍騁還呆呆坐在凳子上，眼睛看著門口，委屈極了。

經過一番收拾，常用的東西都搬上了馬車，趙林靖看著馬車臉色就不太好，端了根條凳坐在門口。

屋裡他也回不去，今日不知怎的，小狸奴格外活潑了些，就在外麵玩鬨，他不看著點恐被彆人家帶走了，屆時霍騁小嘴一癟眼眶一紅，他還得遣人滿大街找尋。

為了避免這樣的麻煩，趙林靖隻好親自坐在外麵看著它。

好在小狸奴雖然長得圓滾滾了些，但機靈得很，看著大家在搬東西了率先跑上了馬車，尋了個舒適的地方趴下了。

趙林靖這才得以解脫，吩咐一個小廝專程看著它後回到屋子裡。

霍騁還保持著目送趙林靖時的姿勢，眼睛裡突然闖進趙林靖的身影將他高興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撲進趙林靖懷裡。

“慢點！”趙林靖被撲了個趔趄，胸口被撞得發疼。

霍騁一腦袋紮進趙林靖懷裡，環住那不堪一握的腰，也不說話，就這樣抱著。

“怎麼了？”趙林靖覺得不對，搬起霍騁的下巴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清澈得過分……

“還沒酒醒？”趙林靖捏了捏他的頰肉，沒得到回應。

他已然確認霍騁的狀態，苦笑一聲打橫將人抱起，送上了馬車。

“三爺，都準備好了，現在走還是再等會兒？”鈴鐺抱著自己的小包袱，裡麵裝的全是方才出門買的東西，大部分是糖葫蘆，小部分是蜜餞。

趙林靖看了那個包裹一眼：“這麼多糖葫蘆吃了不得牙疼，更何況天氣熱了，能放多久？”

“放不了我就全部吃掉！”鈴鐺抱著小包裹躲遠了，看著趙林靖的眼神十分防備，生怕趙林靖趁他不注意將他包裹搶走了，把糖葫蘆分給其他人吃。

趙林靖笑：“不搶你糖葫蘆，回去叫子規給你用硝石做些冰出來，放進冰窖裡，你慢慢吃就是！”

鈴鐺這才放下警惕，快快樂樂地爬上馬車，將小包裹塞進暗格裡。

“出發！”趙林靖深吸一口氣踏上馬車，走上回程的路。

草長鶯飛的時節已經過去，馬車搖搖晃晃地在小道上走著，熟悉的簷鈴“叮叮當當”響了一路。

晴朗的天氣下不僅人舒暢，路也好走些，趙林靖最開始還閉著眼睛一聲不吭，捂著耳朵就當聽不見，到了後邊再次逃也似的跳下馬車，蹲在路邊垂頭耷腦。

“快給我牽匹馬來，實在受不住了！”趙林靖撐著粗壯的樹乾起身，撐著腦袋不讓自己就地倒下，維持最後的體麵。

林連雲牽來早就備好的馬匹，不明白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騎馬出城，非要等到難受了才換乘。

馬兒油光水滑，尾巴上還係著昨日趙林靖親手給他係上的五彩繩，噠噠噠地踩在地上，甩著尾巴去蹭他。

趙林靖今日沒有閒心和他玩，踩著腳蹬翻身上馬，輕夾馬腹，驅著馬兒往前小跑起來。

鈴鐺探出頭看著趙林靖跑遠，霍騁從另一邊伸出腦袋看著趙林靖跑遠，一個急得不行一個可憐巴巴，最後都被林連雲塞回馬車去，警告他們不準再探出頭來，否則回去就告訴趙林靖。

同沉悶昏暗的馬車相比，馬背上的風是自由的，帶著樹木生長的味道，是肆意生長的味道。趙林靖驅使著馬兒跑得更快些，風便從耳邊刮過，響起獨屬於風的呼嘯，得到自由呼吸的那一刻，他便獲得了同春日裡的樹木一道發芽的機會。

他跑得快極了，沒有人追得上他，就像是專程跑得那樣快，快到沒有人能去追他，快到能和時間相比，希望將泥沼變成清池，一眼就能看到底。

掙脫束縛的趙林靖揚起馬鞭從小道掠過，隻給後麵的車隊留下一串揚塵和不怎麼清晰的蹄印，耳力稍好的才能聽見路途遠處傳來的馬蹄嘶鳴。

黑白的房子逐漸遠去，小橋流水也再也不見，隻餘一點黑還綴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