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小孩兒啊，逞什麼強，裝得和大人一樣，剛才那會兒應該是嚇壞了。

雖然白南尋並不順路郢都，但既然趙林靖提了，他們也遇見過兩三次，最主要是他還給錢，白南尋也就接了這個不輕不重的活兒。

他也不去想趙林靖年紀輕輕為什麼遭人追殺，若他曉得緣由了，以後在江湖上怕是沒有一天消停日子可以過了。

霍騁將趙林靖送到一間新的房間去，他沒有再睡，坐在榻邊守了一整夜，看著趙林靖熟睡的麵容才將紛亂複雜的心緒理清楚，抓著他的袖子輕輕搖晃，就像一年前那樣。

月色裡，不知名的小曲兒悠揚飄蕩著，直到天明。

“白先生騎這匹，我和阿騁共騎就行！”趙林靖拍了拍馬兒的腦袋，喂了它一把乾草，輕輕摸他的腦袋，“你乖啊，不要鬨脾氣，白先生是好人！”

“你這馬兒忒有脾氣了，我剛過來就齜我！”白南尋可不管這馬兒脾氣多大，踩著腳蹬翻身上馬，驅著它走了兩圈回來後，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看不出一點兒脾氣了。

趙林靖又伸手摸摸它：“它就是怕生，先生莫見怪！”

“生？這會兒就熟了！”白南尋驅著馬率先一步走到大路上，馬兒沒有絲毫不樂意，反倒撒了歡兒一樣直甩尾巴。

霍騁扶著趙林靖的腰，一手拿著韁繩追了上去，苦留鈴鐺一個人騎著小馬在後麵晃晃悠悠。

剛走上官道白南尋就嚷嚷要去最近的城裡好好搓一頓，死乞白賴著趙林靖就像是一個小孩兒一樣。

趙林靖能怎麼辦，自然是帶他進了城，吃飽喝足了之後才再次趕路。

一路上白南尋吃了趙林靖不下十頓大餐，但這錢趙林靖花得樂意。他暫時還不能死，那群人卻像是瘋了一樣往他在的地方撲。

驛站客棧酒樓山林，無處不有他們的身影，好在白南尋武功高強，還能順帶指導指導霍騁，就當是交了學費也行。

霍騁一路上不怎麼講話，但白南尋就喜歡往霍騁身邊湊，問東問西的，和趙林靖一樣是個稀奇小孩兒的人，特彆是霍騁這樣又乖又好的小孩兒。

“你這是給他吃了啥，這麼大點兒的年紀長這麼大的個兒！”白南尋看著同他差不多高的霍騁發出“嘖嘖”聲。

趙林靖搖頭，他哪兒知道霍騁躥這麼快：“我吃什麼他吃什麼，我個兒沒長，他倒是躥得快，我倒想問他背著我吃什麼了呢！”

“沒有！”霍騁收緊放在趙林靖腰上的手，腦袋擱在他肩上，像隻小狗兒一樣蹭了蹭。

趙林靖推開他的腦袋：“這麼大隻了還撒嬌，再長長我就該夠不著了了！”

“會夠著的！”霍騁抱得緊，閉這眼睛不願睜開，聽趙林靖他們左一句右一句，無邊無際地聊。

“白先生還真是見多識廣，上次在家也有個人跟我講過這事兒，當時還將我嚇了一跳！”趙林靖一路上笑就沒從臉上下去過，請白南尋護送他們，也算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那是自然！”白南尋拍著胸脯說，“要說見識，我還真不是吹，大煙哪個犄角旮旯我沒去過，哪件奇事我沒聽過兩耳朵？”

趙林靖：“以後先生若是不浪跡天涯了，就在汴梁開一個茶館子，自己當說書先生，保準賣座兒！”

“那可不，老夫還靠這個吃過飯呐！”白南尋想起那段時光就是一陣笑，捋了捋自己雜亂的頭發開口，“你是不知道那時候我的朋友們還都在我身邊，那時候我們一起浪跡天涯，那段日子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想要咂嘴，昔日光陰仿佛就在眼前啊！”

“為何現在隻剩先生一人了？”趙林靖問。

白南尋搖搖頭：“人呐，總有一天是會分開的，他們成婚的成婚，回家的回家，還有生離死彆的。我倒是想和他們浪跡天涯一輩子，但這隻是我的想法，人嘛，總有悲歡聚散，緣分到了頭，也就不在一起了。”

趙林靖不再說話，看了看霍騁和鈴鐺，他並不希望他們分開，他們覺得已經長在一起了，根連著根，若是強行剝奪帶來的一定是血淋淋的離合。

一路上白南尋總是喜歡喝上兩口，他們的進度比預想中慢上不少，如今才走一半路程。

好在自上次驛站遇見過殺手之後這麼些天，也沒有再遇見，但趙林靖不敢鬆下心裡那根弦兒，總是警惕著，總是半夜驚醒。

霍騁擔心他，守著他前半夜也不睡，就這樣盯著直到後半夜，每每趕路都哈切連天，靠在趙林靖肩上睡得噴香，若不是吃飯叫他都不會醒。

“可真是瞌睡蟲上身了！”趙林靖摸了摸他的腦袋，“今晚聽話，不要後半夜再睡了，再說馬上就到郢都了，沒事的。”

霍騁蹭蹭他，朧朧啞啞地回應著：“沒關係，我守著哥哥，哥哥睡得好些！”

趙林靖一聽就知道他睡懵了，平常哪裡肯開口叫哥哥的。心頭泛起一陣漣漪，駕著大馬慢慢跟在鈴鐺後邊兒，聽白南尋唱那曲蕭瑟的遊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