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搖搖晃晃在路上走了許多天,從溫吞的初夏走到炙熱的盛夏,月餘時間轉瞬即逝。
“白先生,就送到這裡吧!”趙林靖翻身下馬,他們已經看見郢都城門了,白南尋也該走了。
白南尋點點頭:“行,你們過山穀時也小心點,霍騁你注意著,那地勢易守難攻,山匪最是喜歡!”
“白先生,你的雇銀!”趙林靖遞上在上一站落腳的城裡取來的現銀,多的換成了交票,少的換成了銅錢,一大袋,足夠白南尋日常吃用。
白南尋伸手接過錢袋子,掂了掂,錢袋子裡的銅板嘩啦啦作響:“你小子是真有錢啊!”
他打開錢袋子將交票拿出來,隻留一張五十兩的和剩下的銅板,將卷成一卷的交票扔進趙林靖懷裡:“這些就夠用了,我也算跟你合得來,我們就此彆過吧,江湖不見!”
白南尋說罷轉身,趙林靖站在馬下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叫他:“白先生,將小白帶走吧,它喜歡你!”
白南尋沒有回頭,隻抬起手來搖了搖,很快便從路的儘頭消失不見。
趙林靖看了好久才回神,轉身上馬:“阿騁鈴鐺,我們也該走了!”
“白先生還真是個奇人!”鈴鐺騎著他的小馬駒,“就像是書中講的江湖俠客一樣……不,他就是江湖俠客!”
“鈴鐺說得對,但是我們和白先生的緣分也已然到頭了,今後也許就再也遇不上了!”趙林靖難免有些傷感,他很喜歡白南尋,喜歡他身上有趣不羈的靈魂,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白南尋一樣說走就走,將所有煩惱拋之腦後,那他就可以解脫了。
他不知道解脫什麼,隻曉得這樣想一想就像是要超脫世俗一樣,靈魂得到自由,心也就自由了。
“爺,會遇見的,他一直在!”霍騁拉著他的袖子,指向那條隱隱約約不太能看見的小路,白南尋一身破布衣衫正站在那裡,看著他們離去。
趙林靖笑了笑,衝他揮揮手。
“爺心裡有他,他就一直在!”霍騁說。
趙林靖莞爾,揉了揉霍騁毛茸茸的腦袋:“你背著我讀書了?”
“沒有!”霍騁耳尖一紅,驅著大馬快走了兩步,不再讓趙林靖摸他的腦袋,他隻是那樣認為就那樣說了,哪知道趙林靖會拿他打趣。
即使他知道他家爺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樣溫潤,但他還是喜歡他家爺,喜歡到整個人都像是從爺的身體裡剝離出來的一樣,他知道他的每個想法,知道他的每個動作代表著什麼,也知道他。
霍騁回頭看了一眼,趙林靖騎在馬背上哼著白南尋經常哼的那首曲子,和白南尋的哼唱不一樣。白南尋哼的也許是江湖滄浪,那趙林靖哼的就是春風快馬。
如果趙林靖和白南尋一樣肆意灑脫的話,也就不會為塵世所困擾,真真正正成了座上仙,不理凡間事。
但那樣的趙林靖又不是趙林靖了。
很矛盾,霍騁想,但這樣矛盾的趙林靖也是趙林靖的一部分,他也就釋然了。
趙林靖晃晃悠悠的,倒是學了白南尋的幾分作風,隻是還沒有完全南化,剩下所剩無幾的幾分端莊。
三人走在山穀裡並沒有遇見白南尋所說的山匪,一時間放下心,就在他們加快速度準備衝出山穀時,兩麵突然滾下巨大的山石。
“阿騁快走!”趙林靖被一顆巨大山石隔斷在後方,轟隆隆的石頭砸在地上激起撲天的塵土,揚在趙林靖臉上迫使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霍騁看著巨石滾向趙林靖,從馬背上一個撲身將趙林靖抱住落下馬背,躲開滾來的巨石。
小白在巨石滾落的一瞬間撒丫子跑遠了去,領著鈴鐺的小馬駒突出重圍穿過了山穀。
“爺,快走!”霍騁解下玄鐵弓捏在手上,看著巨石沒有之前那樣密集,推著趙林靖趕緊鑽進草叢裡麵。
趙林靖搖頭:“他們要錢,錢在我身上,我給他們就是!”
趙林靖記起方才拿銀錢給白南尋時露了財,應當就是那時候被人盯上的。
趙林靖站起身來看著站在半山腰穿著破布衫的青年,他頭上裹著青布巾,眼神落在趙林靖身上。
“要錢我給你們,放我們走!”趙林靖將交票卷捏在手心,霍騁站在他身後拉著玄鐵弓對準了站在山腰上的青年。
隻要他再往前一步,霍騁的箭就會刺穿他的頭顱。
楊一嘯手裡沒拿武器,他搖了搖頭:“我做不了主,你跟我們回寨子裡見見我們大當家的,他讓你走你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