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李蒙的電話,程嘉瑜迷迷糊糊地鑽回了被窩。
窗外的陽光很好,從滿是劃痕的玻璃窗戶外照進來,溫暖了狹窄的房間。樓下傳來閒聊的鄰居話語聲,瑣碎的生活氣息讓程嘉瑜心裡好受了一些。
床頭小櫃上,放著一張兩人合照。
年紀差不多十六,七的兩位男孩子勾肩搭背,衝著鏡頭笑得像朵向日葵。如此積極陽光,不像失去父母的孩子。
程嘉瑜記不得父母了,李蒙偶爾會提一句以前兩家的世交。說雙方父母關係很好,好到一起去外地旅遊,然後高速路上發生車禍。
可能是收養程嘉瑜的姑姑對他很好,他就逐漸遠離了那些傷痛。天天挨打瘦不拉幾的的李蒙卻越發懷念曾經。
從學校畢業後,程嘉瑜搬出宿舍,和李蒙找了個租金便宜的老舊小區。
忙前忙後好一陣,終於安頓下來了,正準備找份工作時,他毫無預兆的發起了燒,李蒙帶他去了醫院,開了點退燒藥。
可是現在一星期了,燒沒退,還越來越重了。
想起日益減少的積蓄,程嘉瑜悲從心來。
姑姑獨自撫養著亡夫留下的幼子,後來又接手照顧了程嘉瑜。三人蝸居在一室一廳十年,夏天電風扇轉起來能吵死老牛。
和李蒙合租後,程嘉瑜見手頭剩的錢有富餘,他大手一揮,在拚少少用卷給家裡換了個小空調。
回首曾經,隻餘後悔。他當時以為可以馬上開始工作,出去吃喝沒有其他支出了。
誰能想到一場病,病這麼嚴重這麼久。
又不敢跟姑姑說,怕她擔心。抗到現在,他連藥錢都是李蒙墊付的,兜裡隻剩26.5。
吃飯錢都沒了,該怎麼活下去!可惡,讓我掙錢啊!我是優質打工人!
想咆哮,想蹦起來去找工作,最好立馬入職是正好趕上公司食堂開飯!然後時光飛逝,一月之期已到,恭迎工資回歸!
可程嘉瑜隻是在被子裡拱了幾下。就感受到鉛般疲倦流入沉重的大腦,灌滿了四肢。他動了動,睡了過去。
在一片寂靜,深沉濃鬱抹不開的黑裡。
程嘉瑜朦朧聽到了哭叫與嘶吼。誰在砸門呼救?他想睜眼,可是頭越發悶與沉了。
周圍是近在身側又仿佛遙不可及的聲響,他像泡在水裡,體溫卻節節升高。
要死了,程嘉瑜模模糊糊的想,他失去了所有意識,陷入了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