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同樣的姿勢坐著,陪著她沉默。
一個人深愛著海的女孩,她看了十幾年的大海,我無法想象,映在她眼中的,是一片無色海。
也隻有這樣,她才會懷揣著一份期待到現在,到未來。
她告訴我,去年夏天,她救了一隻受傷的小海鷗。這幾天她在找它,它的右翅上有一片黑色的羽毛。
我把右手的袖子折上去,小臂上有一塊明顯的胎記,所以夏天我也依舊穿長袖。“它為什麼會受傷?”我好奇地問。
“不知道,它的傷在頸子上。”
我的手撫向自己的後頸,凸起的觸感提醒我,那有一道不明顯的傷疤。
“你喜歡什麼季節的大海?”我問她。
“夏天,夏天的大海很美,因為海鷗會來。那時,不僅海下有生命,海上也有活力。”她白色的裙子隨著步伐晃動,“所以我喜歡自己的名字。”
是的,夏以海。夏,以海。
她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低下頭想了想,輕鬆地笑著說:“你可以叫我海鷗。”
——希望你記住啊,我叫夏以海。
——夏以海,你可以叫我海鷗。
我們相處了兩個月,我已經習慣了每天陪她看海,從來不厭倦。兩個月後,暑假結束了,我該走了。
臨走那天,她給我帶了兩個小漂流瓶。一瓶是海水,一瓶是沙粒。我們正在海邊,海浪拍打著我,輕輕柔柔,我知道,是她在挽留我。
她遺憾的說:“一直沒找到去年那隻小海鷗,不然你可以帶它掉落的羽毛回去留作紀念。”
“不用了,我已經見到它了。”我裝作沒看見她驚訝的神色,遞給她一張紙條,“我走後你再看吧。”
那張紙條上,記下了我們的約定:
夏以海,海鷗是一種夏候鳥,它不能永遠停留在海邊。但也希望你記住,海鷗也許有時會離開海,但它無法失去海。
所以,明年夏天,它還會回來。
我的夢是大海,大海是我的夢,夢中的大海變得蔚藍,而海邊有一個帶著貝殼手鏈,穿著白裙子的女孩。
第二年暑假,我又去了那座沿海城市。
遠遠的,見到一個身影,白色的裙子,低低的馬尾,近看手腕上帶著熟悉的貝殼手鏈。
“海鷗,”她喚我,“我能不能有一天見到真實的海,看見它原本的樣子,原本的顏色?”
“會的,”我盯著她的眼睛,“海是你心目中最美的顏色。”
她如願以償的笑了,“我知道去年那隻小海鷗去哪兒了,它長大了,我一時沒認出來。”她輕柔的吻了一下我的臉。我聽見她說,
“謝謝你,海鷗。”
夏以海,我說過我會回來。
把赤著的雙腳伸進海裡,讓原本存在的沙粒被衝洗乾淨,掀起的海浪也許會沾濕你的外衣,不知你是否感覺得到,這永不變更的長夏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