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的嗓音倒是與長相極為不符,聽聲音是個大帥逼,看長相嘛,雖然黑但勉強也能看出來是帥的,但誰能知道他實際上是個渣男疊流氓呢。
半晌沒有回應,他又說:“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住在巷子裡的程——”
“這位先生,”祈暘打斷他,維持著好脾氣道,“我想我應該是不認識你的,也不想認識你。”
說完,她禮貌地微笑了下,然後垂眼專心撿肉吃。
待不下去了,把肉吃完就走。
對麵人注視著她,就這樣安靜待了片刻,然後走開了。
祈暘漠不關心,大口嗦起粉。
快吃快吃,粉絲都坨了。
武芳在照相館門口等著,瞧見祈暘遠遠的就開始埋怨:“怎麼去了這麼久?”
祈暘跑過來,抱歉道:“我在那吃了點東西,耽誤了點時間。照片弄好了?”
武芳提起印有“笑笑照相館”標誌的布袋,往前走,有點情緒地說:“早好了。”
祈暘跟上去,哄著她:“我買了很多好吃的,不先吃完再走嗎。”
“不吃了,弄得人店裡有味道。回去熱一下再吃吧。”
祈暘想也是,於是攙扶著武芳往回走。
回程經過一個地攤,祈暘挑中了兩個小豬形狀的燈籠,付了錢。
武芳有些嫌棄:“買燈籠也買好看的呀,這燈籠看著比你還傻。”
祈暘倒是很喜歡,拎著笑道:“新年生肖是豬,巷子裡都掛燈籠,咱們也掛,掛一對兒。”
武芳搖搖頭:“隨你高興吧。”
祈暘輕晃著她手臂,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外婆最好啦。”
橘紅色的彩霞披在天邊,路上兩道影子彼此挨著,一起慢慢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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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祈暘起來掛燈籠。
這幾天夜裡,武芳總睡得不好,半夜要醒好幾回。起初祈暘沒發覺什麼,以為是因為身旁多了個人睡,不習慣。可昨晚更嚴重,醒來滿頭都是汗,表情極痛苦的模樣。見被她發現了,還會忍著不發出聲音以防又被她察覺。
在祈暘再三的追問下,武芳說了實話:她患上了糖尿病。
外公比外婆大十歲,當年也是因為二型糖尿病走的。這種病不可痊愈,隻能時刻注意生活裡的方方麵麵,不得有半點馬虎。
祈暘自責沒有早點發現,前幾天的飲食都沒能及時注意控製。
她心裡思考這件事,踩著板凳心不在焉地掛燈籠,掛好下來才發現身後不知道何時來了個不速之客。
王博旦悄無聲息地站在祈暘背後,見她被自己嚇到,賠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特意要嚇你的。”
你臉上能找到半點不好意思嗎?
收回你齜著的大牙吧,彆著涼了。
祈暘無言,拎著板凳就要往家回。
王博旦一把抓住板凳腿,祈暘用力拽還是紋絲不動。
本就心煩,此時火上澆油,她語氣實在好不起來:“你想乾什麼?”
王博旦表情有些勉強,努力樂嗬起來:“我不乾什麼,就是想,想……想和你敘敘舊,對!敘敘舊。”
祈暘拒絕:“我跟你沒什麼好敘的,沒有共同話題。”
王博旦一把撈過板凳,隨意擦了擦就坐下,衝她眨眨眼:“沒有話題,咱可以創造話題嘛。比如說,你還記得前麵老程他家——”
“停,”祈暘抬手打斷,遂了他的意,“既然你想敘,我先找一個。”
“可以可以!”王博旦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祈暘摸上眉尾的傷疤,淡淡開口:“之前你砸了我,我外公外婆沒問你家要賠償,既然你這麼惦記著我,就算一下吧,你準備賠多少?”
“……”
大牙終於收回去,王博旦緊抿著嘴乾眨眼。
和男人談錢,不說百分百,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他們都會沉默裝傻。
祈暘嗤笑,板凳都不要了,直接關門進去。
午飯祈暘準備了玉米粥和雞蛋,武芳吃完一會便躺下睡覺。
祈暘把保溫杯倒上水,又把武芳之前藏在櫃子裡的藥拿出來放在隨手可拿的床頭櫃上。
她把一切都弄妥當,以確保不會出現意外。
這幾日陽光又大又暖,午飯後有不少爺爺奶奶坐在門口曬太陽,隔著門能聽見他們交談的聲音。
祈暘為門口屋簷下買了新燈,開門準備出去換。她一出去就吸引了目光,幾個老人沒認出來,竊竊私語討論她的身份。
祈暘朝他們笑笑,把中午遺落的板凳擺好位置,踩上去把舊燈泡擰了下來,她把頭發彆在耳後,準備下去拿新的上來。
“給。”
一道聲音在耳邊炸開。
祈暘一聽這聲音頓感不妙,低頭一瞅果然糟糕——
渣男和王八蛋,兩大害蟲成功會麵了。
這瞬間,祈暘想到兩個成語: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她淡定地從“渣男”手裡接過燈泡,不慌不忙地擰上去,按兵不動。
王博旦,程霽,祈暘。
三人的同時出現讓巷子裡眾人的視線前所未有的團結。
偷摸著的,光明正大的,若有若無的,隻要是巷子裡的人,目光都聚在他們身上。
程霽下頜微微抬起,眉目沉著,安靜地看著她。
王博旦沉不住氣,攥住他額前豎起的呆毛,對祈暘興衝衝道:“這咱小時候的孩子王,程霽啊!你不記得了?”
祈暘動作一頓,目光慢慢落在看著她笑的“渣男”身上。
成績?
沉寂?
程……程霽?!
這是什麼反應?王博旦見祈暘麵無表情,著急又不解,哪裡知道她心裡已經掀起了萬丈波瀾。
“你不記得了?你快再想想,你小時候還英雄救美過他呢!”
祈暘靜默三秒,表情終於從冷淡轉為臭臉。
顧不上沒擰好的燈泡,她從梯子上下來,輕輕關上門,然後撿起地上的黑燈泡,從兩人中間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