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傍晚,當地時間十月末。
澳大利亞黃金海岸某處的一家清吧裝修簡單脫俗,沙灘上的駐唱彈奏著不知名樂曲,空氣裡躍然跳出婉轉悠揚的音符,乘著海風飄送出很遠。
門前的酒客邊喝酒邊沉浸於音樂中,也有不少遊客停留在此。
倏地,一道曼妙身影正巧應著節拍出現,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著黑灰相間的馬甲格裙,高馬尾隨著踩下的步伐輕微晃動,她微微勾唇和駐唱打了個招呼,隨後推開玻璃門進了清吧。
風鈴聲清脆,吧台後的女人見她來了喜出望外,用英語對她說:嘿,你終於來了。
祈暘食指勾開小隔板,微微頷首朝她笑了下。
Sloop是本地人,今天有急事和祈暘換班,現在她要回家了。
Sloop邊向外走邊解開工作服背後的蝴蝶結,不掩讚賞地說:每次看到你穿這身衣服都要感歎一遍,你真是太漂亮了。
祈暘搖頭,笑了笑:“Thank you.”
接著互相交代了幾句,Sloop在排班表上簽上名字,便離開了清吧。
酒櫃貼牆而立,齊腰高的位置延伸出操作台,之上全是一排一排的格子,被琳琅滿目的酒瓶充滿。天色漸暗,打開燈光,明黃色的光彩瞬間吞噬整個吧台,祈暘垂眼安靜地做清洗工作,手腕的一抹銀色閃閃熠熠。
清吧客區,不同顏色的燈光定時轉換,充斥了整個空間。桌椅散漫隨意地放置,有玻璃前可以看海景的位置,有角落裡可供一個人蜷縮起來的空間,也有三五好友聊天暢飲的焦點地帶。
“I would like a glass of rose wine.”一個滿頭臟辮,穿著吊帶短褲的女人過來點了杯酒。
祈暘轉身,用毛巾擦淨手,在機器上點單,將小票遞給她微笑道:“Please wait.”
女人揚了下眉,表示知道了,隨即坐在高腳凳上等待,注視她嫻熟的調酒手法。
祈暘八月落地澳洲,第一站便是黃金海岸,清吧是她的第二份工作。老板同事都友好和善,在他們的幫助下,她順利拿到了酒牌,這裡的工作也很快上了手。
杯口倒扣沾上點點細鹽顆粒,豔紅的玫瑰糖漿抹在杯壁,隨著朗姆酒和氣泡水的加入,晶瑩的冰塊和無數氣泡升騰起伏,混合的酒香四溢而出,再加上一片青檸裝飾,這杯特色玫瑰酒便調好了。
女人端起酒杯抿了口,抬手朝祈暘致意,兩指捏出一張50的澳幣,笑容直爽:“I like it. Here is a small tip for you.”
祈暘雙手接過,不卑不亢地微笑,禮貌道了聲謝,然後繼續為其他客人製酒。
女人撇頭又看了眼,踩著高跟靴走到中間的一處兩人座。那裡有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在等候。
女人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含在嘴裡慢慢回味,待全部咽下,說:你沒戲了。
麵前的男人晃著酒杯,眼神直直地看吧台後的那人,皺起眉:為什麼這麼說?
女人聳肩說:她的確很漂亮很有魅力,可惜她不屬於任何男人。她頓了下,又說:或者說不屬於任何人。
男人更疑惑了。
女人笑了笑:我去過很多酒吧,他們眼裡充滿了討好和取悅——可是她沒有,反而很冷淡,甚至對小費都不怎麼熱衷。
男人陷入了沉思。
這家店的老板與他相熟,店內兼職的時薪是28澳幣,每周按賣出酒水的多少按比例給獎金,小費上交40%。但這個中國女孩,她不需要上交,收到多少就是她自己的,因為老板曾經溺水被中國人救過,凡是來店裡找工作的中國人都會給予優待。
他是這家清吧的老客戶,新人來的第一天他就看到了,一眼驚豔的中國女孩。網上常說東方美人有獨特的韻味,他從來不信,直至看見了她,一襲紅裙端莊又明媚,眉目如畫卻偏偏透著疏離清冷,教人隻敢遠觀。
自從她來,許多人去打聽她的工作時間,就為了看看她和她說上句話,倘若她利用這一點,將態度放軟,小費和獎金必然不會少。
思紂半晌,男人將酒飲儘,瞳仁裡倒映著燈光和背影,歎息一聲:總覺得她很悲傷,很孤獨,不過希望是我的錯覺吧……
夕陽很快與海岸線齊平,灑下一片橘子海。
風鈴聲又是一響,門口的駐唱拿著吉他進來,身後跟著七八個客人,他抬手和祈暘招呼一聲:“Hey,Sunny!”
祈暘正清洗酒杯,抬眼看去。
他下巴揚起,指著後麵的尾巴,祈暘明白了他的意思:給你招來客人了,記得下班請我喝一杯。
祈暘點頭比了個手勢,擦淨手又開始了接待。
清吧裡幾乎全是外國人,偶有幾個亞洲客人遊玩來此喝一杯,圖個新鮮。這附近酒吧很多,玩得開追求刺激的都不來這裡,因為這裡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勁熱火爆的舞蹈,客人來這兒是為了放鬆,為安靜地享受微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