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大哥!!”
王博旦拄著鋤頭,恨鐵不成鋼地盯著程霽:“你把農場的活都丟給我自己飛去黃金海岸,還以為你就把祈暘給帶回來了呢,結果你就光杆回來的?”
眼神粘在程霽臉上,王博旦妄想捉住他的表情變化,哪怕分毫。可終究沒有任何馬腳露出。
時間邁入十一月,車厘子將迎來成熟期,是農場未來一段時間的主要收入,程霽下了飛機便立刻回來檢查果實情況,餘光瞥到樹間的雜草,他隨手朝那一指。
王博旦臉垮下來,揮舞鋤頭利落地刨出,彎腰將草扔進桶裡,更大聲:“你聽見沒啊大哥?”
“我比你年輕。”程霽聲音淡淡,強調了無關緊要的年齡問題。
王博旦無語地癟了下嘴,不跟他計較,“不是,你就那麼有信心她會來找你?聽你描述,她也沒承諾你啊。”
程霽四處觀察,走到雜草特彆多的一處蹲下來,指尖頂了下農場帽帽簷,戴上手套拔起草。
王博旦衝天翻了個白眼,心裡腹誹兩句後也蹲下來,就在他以為這老爺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開了口。
“她一開始就決定好了會來。”
“你是覺得她來澳洲就是為了你?”王博旦表情微妙,為不打擊到他儘量委婉地說,“雖然有這個可能性吧,但保不齊人家是因為出了變故想散散心呢。”
“那晚她問我關於農場的事,我就知道她肯定會來。隻是早晚的問題。”拔出一顆頑固的草,程霽抖落抖落根部的泥土,思緒回到他打地鋪和她閒聊的畫麵。
王博旦眼睛一亮,對“那晚”起了興趣,難不成他倆早就確定關係了?
“你們在一起了?”他擠眉弄眼道。
程霽專心拔草:“沒有。”
王博旦歎氣,心道果然還是沒開竅的和尚。
他問:“那要是她沒來呢。”
難道就這樣拖到天荒地老嗎?
雜草清理乾淨,程霽一顆顆撿起放於手掌,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臉上落下斑駁光影,隻說:“快摘果了,可以招人了。”
說完起身,往前繼續檢查。
王博旦將鋤頭掄到肩上扛著,看著他挺拔的脊背又歎起氣。
他明白,程霽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裡憋著,被背叛的滋味誰都不會覺得好受,何況差點被害得毀了根基,自己的母親更是車禍在醫院休養了一個多月。
數月來,程霽一直連軸轉,到處奔波造訪,沒有片刻停歇。合作夥伴被搶就再去爭去請,想儘辦法重新擠進市場;人不夠用就自己頂上,一個人掰成三份用;資金無法周轉就貸款發工人薪水。
要不是出國前陳鐘作保打通了農場和石安集團的合作,可能這次真就折了。儘管如此,他都沒有降薪裁員,甚至之前回國偷偷看祈暘的時候,還打算在國內買個房子……
問他不說,但王博旦知道,他是想給祈暘一個安身之處。
“老天啊,彆再惡趣味作弄人了。”王博旦望天說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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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百裡外。
窗明幾淨的餐廳裡,透過玻璃可見天邊厚重翻滾的濃雲,仿若下一秒就要砸進海麵掀起巨浪。
祈暘眉心緊蹙,指腹緩緩揉著太陽穴,臉色蒼白慘淡。
餘傾端來一杯溫水遞給她,擔心道:“有沒有好點?來這兒第一天你就開始不舒服,要不要我們去醫院看看。”
“不用。”祈暘搖搖頭,勉強扯出笑,抿了一口水潤喉。
說不出來哪裡不舒服,但人就像被化了骨頭塞進棉花一樣,哪哪都不對勁。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過幾天就好了。”祈暘反過來安慰她。
從二樓回到房間,祈暘繼續又躺了半天,到晚上竟真的全然好了,恢複了大半的精神。
餘傾抱著平板在畫畫,心裡為她高興,望了眼被雨點拍得啪啪響的窗戶,不禁感歎:“要是這天氣也能像你的病一樣,說晴就晴就好了。”
台風來勢洶洶,南澳許多地區一連七八天都被狂風驟雨侵擾,航班輪船均被影響,就連在洲內活動也難以上路,一個搞不好,就陰轉暴雨,風吹得連汽車都能掀翻。下飛機到現在,她們已經被困在這兒一周了。
餘傾小聲嘀咕:“真是白瞎了塔斯馬尼亞的美景,全看刮風下雨了。”
青旅裡人多且吵,兩人床位挨著,祈暘靠近笑說:“那我和太陽說一聲,讓它明天就晴。”
餘傾詫異地抬起雙眉,還真信了似的握拳對她拜了拜:“也是,你們名字裡都有yang,說不定你輩分比它還大呢。”
“噓,被聽到可是大不敬。”祈暘眸中神采流轉,嚴肅地將食指豎在唇前。
氣氛微妙了一瞬,兩人相視笑了出來,都沒當真。
餘傾繼續畫稿子,祈暘則看著手機出了神。
在社交軟件上搜索“Sunshower”能查到許多信息,許多來集二簽的人在受到優厚待遇後自發地在媒體上進行宣傳。可從前段時間開始,一些內容憑空出現,散布這家農場即將倒閉的謠言。
她和餘傾已經通過篩選,得到未來兩個月在Sunshower農場采摘車厘子的工作。原本祈暘還擔心她們會被刷掉,但照現在的形式看,農場恐怕隻招到了去年三分之二的人。
Sunshower,就是程霽的農場。意思是“太陽雨”。
他告訴過她,農場是他出生那年他父親買下的,為貼合他名字裡的“霽”,所以取了這個名。
祈暘托臉發呆,腦袋空空沉沉,什麼都沒有,又好像擠得要爆炸。她在想,不知道招人是不是他親自把關,她這證件照拍得挺醜的……
隔壁床一個黑人女孩過來放水杯,不經意瞥見她手機,驚訝道:“你怎麼去這個農場!”
她英語說得很快,祈暘反應了兩秒才聽懂,“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