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旦:“……”好吧,臉一點沒紅,我信了。
程霽站在外廳入口,隔著走廊祈暘能一眼看見他,他身邊一波波來了很多不同麵孔的白人,一直笑臉相迎,禮貌不失風度。
餘傾舔舔嘴角的蛋糕渣,端著盤子騰不開手,拿手肘拐拐祈暘說:“欸,你老公可真帥啊,農場上乾活的時候荷爾蒙爆棚,正式搞事業了滿滿的禁欲感啊。你命真好,能有兩個老公。”
可能是感應到了視線,程霽側眸看了過來,朝他們的方向舉了舉手裡的酒杯,祈暘微微點頭,一雙美目顧盼生輝,將酒一飲而儘。
“收斂收斂吧,你眼睛像兩個手電筒似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王博旦眯著眼,心裡開始紮小人。
“你說我?”餘傾反應過來瞥他一眼。
“不然呢?”王博旦咬牙蹦出這幾個字。
祈暘無奈又好笑,剛想找話題緩和氣氛,就聽到內廳一陣騷動。她看過去,發現了一個在程霽朋友圈裡出現過的人。
她頓時斂了笑,神色冷下來,“王博旦,他是不是那個人。”
王博旦奇怪地掃去一眼,看清那人是誰表情也瞬間嚴肅起來,“是,就是他。背刺的叛徒。”
“噢天哪,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你變白了好多啊!”
程霽正和一位圈裡的前輩說著話,他父親的朋友,平時往來比較多,正談到父母的近況,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看向來人,是一個目測身高一米六左右的男人,他一手端著酒,一手以一種極彆扭的姿勢扶著女伴的手,邊走邊說:“你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啊,線上雲農場的點子可真不錯。”
Mouk,程霽的大學同學,他身材矮小,聲音尖細,曾因這些遭受校園暴力,那時隻有程霽願意跟他玩。後來關係漸漸近了,程霽帶著他參加比賽拿了很多獎,畢業後沒找到好工作更是邀請他來農場,開給他豐厚的薪資待遇,放心給了他很大權力,結果卻得到了背叛這樣的“報答”。
程霽回來沒見過他,也沒找他對峙,倒是他時不時還發來些“噓寒問暖”的話。
Mouk炫耀似的拉起身旁高他近一個頭的女伴的手,麵帶優越地看著程霽,“剛剛在門口看到你從駕駛室下來,還沒敢認,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親自開車過來,現在連司機都請不起了嗎?”
程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容微冷,一口喝儘手裡的香檳,解開一粒西裝扣子,欠身和一旁的前輩說了聲抱歉。
以為他想走,Mouk擋到他麵前,笑容諂媚,“彆著急走啊,我們好久沒見了,聊聊。”
將杯子放到酒侍的托盤上道了聲謝,程霽的目光慢悠悠轉了圈,最後才落到他那張普通的臉上,語氣漫不經心地:“想聊什麼。”
“都可以,比如最近你農場的收成怎麼樣?員工還聽話嗎?生意好嗎?還活不活得下去?”他說的話綿裡藏針,連那個女伴都詫異地白了他一眼。
那位前輩站在兩人中間,麵帶微笑,不動聲色地在觀察。Mouk自立門戶開農場的事,圈子裡大多都知道,當時以為是兩人因為合作鬨得不愉快才分開,如今看來可能另有隱情。
程霽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什麼極荒唐的事,目露睥睨地瞥了他一眼,“聽說你為了銷量好看,把果實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供應商。”
Mouk似乎很得意,抬起下巴說:“是啊,所以現在來找我合作的……”
“所以來找你合作的都是不入流的末等商戶,賤賣果農的勞動成果,你的結局隻有失敗。”程霽表情平淡,似乎隻是在對無關緊要的人說著無關緊要的事,“穀賤傷農,你跟我這麼多年,居然連這個都沒學會。”
穀賤傷農,前輩聽到這句話麵露讚賞,心裡對這個後輩的印象更加好了。
程霽不想再和他浪費時間,再一次欠身說了抱歉,打算去和其他競爭者交流。
可是Mouk還不死心,當著彆人麵被說了這種話,他現在隻想找回麵子,直接拽住程霽手臂,大聲指著外麵說:“聽說你回國找到了那個你心心念念的中國女人?是那個胸很大超正點的紅裙子女人嗎?”
他一大聲說話嗓音就更尖更細,引得內廳不少人看向他,Mouk對此很自滿,因為他是個虛榮的人,巴不得自己永遠是人群的焦點,而不是當程霽的陪襯。
聽清他的話的人下意識往走廊方向望去,這一看都麵露驚訝和欣賞之色。
隔著走廊,祈暘隻能看見他們的動作,說話聽不清,心裡正擔心著,忽然發現很多人看向了自己。祈暘骨相極好,五官深邃,略施粉黛便足夠驚豔,那些外國人大概很少接觸中國人,所以一時間都忘記收回視線。
Mouk的身高隻到程霽胸口,越過這顆頭頂,他看見王博旦站到祈暘身前幫她擋住了打量和探究的目光。
氣氛無聲間變得詭異起來,Mouk忍不住縮了下脖子,莫名心慌地抬頭去看程霽。
就發現,程霽那原本毫無表情的麵孔,浸上了寒冰一般的冷意,眼底情緒晦暗森然。
Mouk被盯得渾身一抖,像被人捏住了心臟把玩,他下意識鬆開手,跟這個與平時截然不同的人保持距離。
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著程霽。誰不知道程家父子倆是出了名的熱心腸,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和和氣氣好說話的,特彆是程家小輩,接手農場一年多,一路摸爬滾打,不管多難多險都沒生過氣發過火,可此時他卻徹底沉下了臉。
“我隻說一次,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程霽的語氣很克製,但話底隱隱挾著的風暴和壓迫,Mouk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不自覺後退一步,低下了頭。
“但有些人你碰不得,而有些位置,你夠不到。”
內廳所有人都盯著他們,這時Mouk沒有一丁點自得的感覺了,他第一次看見程霽的陰暗麵,他居然還有這樣狠戾的一麵……
如果他剛剛沒有控製,他也許真的會在這種場合,穿著西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狠狠地揍他一頓。
裡麵忽然就安靜下來了,外廳也有不少人堵在走廊看熱鬨,祈暘越過王博旦的肩,看見程霽穿過人群,無視眾人的視線,麵色冷峭地走出來。
王博旦牽著餘傾讓到一邊。
“已經結束了嗎。”祈暘脖頸微揚地看他。
程霽利落地脫下西裝披在祈暘肩上,扣好扣子,斂眉說:“結束了,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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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入農場,黑夜厚重,彷佛濃墨一層層抹在天邊,周圍靜悄悄的,隻能聽見細微的引擎轟鳴。
快開到宿舍,餘傾準備去拿包裡的鑰匙,發現身上套著寬大的西裝才反應過來,弱弱地看向王博旦:“我們的衣服好像還沒退。”
程霽和祈暘牽手坐在後麵,他闔眼靠在座位上,聲音暗啞:“不用退,你們最近工作辛苦,一點心意。”
餘傾不敢出聲,悄咪咪對王博旦對口型:真的假的?
王博旦將車靠邊,解開安全帶,回她:當然是真的。
下了車,餘傾借口和王博旦有事談,躲在車後看倆人互動。
她欲蓋彌彰地探出頭,明顯得不能再明顯,誰都看出來她在偷看。王博旦歎了口氣,站在她身後也探出頭去看。
“那個人說的話你彆在意,他是故意氣你的,你要是真放在心上就中他圈套了。”祈暘站在台階上,這個高度正好和他平視。
程霽扯了扯領帶,恢複了平時放鬆隨性的樣子,他低眼在看那個蒲公英吊墜,說得無所謂:“他說什麼我當然不在乎。不像我,他腦子比不上,話也沒我說得又對又好聽。”
“嗯,”祈暘伸手撓了撓他下巴,拖著尾音想了會兒,“但你今天有一句話錯了兩個意思。”
“什麼?”程霽微微歪頭看著她。
祈暘咬了下唇角,視線往左一掃看見兩道沒躲好的影子,輕聲說:“我醉了,和,不好意思。”
話音剛落,程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住了領帶,帶著上半身靠了過去。
閥門輕而易舉地被打開,滑嫩的觸感和醇厚的酒香一同闖了進來。
鼻息交融,呼吸沉沉。
祈暘踮著腳,掌心壓在程霽肩膀,滾燙的溫度把全身灼了個遍,程霽仰著頭喉結難耐地滾了兩下,抬手落在祈暘腰際,隔著衣服指腹在輕輕摩挲。
這裡離海很遠,他們耳邊卻出現了海浪湧動的聲音,一進一退,一來一往,濕潤而有節奏。
萬籟俱寂,夜晚和皮膚都在慢慢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