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你彆怕,以後都有我來保護你。……(1 / 2)

君子者,女子也 忽春 4852 字 10個月前

葉蘭芝是四歲被趙叔收養的。

那時候她剛剛知事,懵懵懂懂地坐著馬車到了安平村,被彼時一襲翩翩白袍的趙叔抱起來,走過幾裡桃園。從今忘了此前的所有,隻留下一個名字。

她初見平安呢,是隔著一扇籬笆門。

那時的平安,坐在木製搖椅上,臉蛋黑黢黢的,上頭兩團厚厚的紅。

胖得好像年畫娃娃,但要醜上許多。

葉蘭芝是不辨美醜的人,性格也和善,便對這醜醜的年畫娃娃笑了一笑。

可平安彆開視線,似乎是要當作沒看見。

趙叔抱著葉蘭芝,指著平安說:“這是平安,他身體不大好,也認生。可你們年紀相仿,往後應當能好好相處的。”

對平安道:“這就是我同你說過的,葉伯母的女兒。她叫葉蘭芝,比你小上半歲,今後你要多多照顧她。可記住了?”

平安沒抬頭,隻悶悶“嗯”了一聲。

葉蘭芝隱約知道趙叔是很好的人,平安既是他的孩子,也該是個很好的人吧。

大抵還因為腦中總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說著:“這一回應當是個弟弟,你可要好好愛護他。”

所以她一見到平安,心裡就自顧自地親近起他來,儘管他那時待她有些愛答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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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芝被趙叔收養的第二天,便吃了一整日的苦頭。

趙叔教她習字,還要教她習武。

“天地日月人”,“沉肩收腹,五趾抓地,兩臂與地齊平”。

一日下來,葉蘭芝頭暈腦脹,腰酸背痛。

她隱隱記得,自己自出生起,是沒吃過這樣的苦頭的。

黃昏時分,趙叔和善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去廚房做飯。

葉蘭芝累得癱坐在地上,離她不遠,就是躺在搖椅上,似乎在欣賞落日的平安。

她有些羨慕地朝平安看過去,卻對上另一雙盛滿了羨慕的眼睛。

同她對視上的平安愣了愣,垂下眼,又一次移開了視線。

那日吃過晚飯,葉蘭芝幫著趙叔收碗,眼睛卻不住地往裡間、燭火底下看書的平安那兒瞟。

她將碗收完,拖著酸軟的腿,試探著挪到裡間的榻上。

平安沒有看她,隻又翻了一頁書,聲音幼稚卻很冷淡地開口:“你的房間不在這兒。”

葉蘭芝臉騰的紅了,跳下榻,跑回隔壁自己的房間去了。

她那時候便想,平安真的同她此前的玩伴都不一樣——

雖然她已經忘了此前的玩伴是什麼樣,但總歸比平安熱情,也更給她麵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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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許多天,她都不曾主動親近過平安。

趙叔隻教她溫書習武,並不教她怎麼與平安相處。

不如說,他關注平安,還不如葉蘭芝關注得多。

平安似乎也不在意,除一日三餐說句“父親慢用”,平日時不時應一句“嗯”之外,他基本不開口。

在這個家裡頭,他比葉蘭芝更像是收養來的小孩。

不止葉蘭芝自己這麼覺得。

家裡時常會有老婆婆來送米送菜,一般是放下東西,打聲招呼,人便走了。

但偶爾,東西多的時候,老婆婆們是結伴來的。

東西放下後,見主人家不在,也會閒侃兩句。

一日,葉蘭芝在自己的房間裡頭溫書,就聽見外頭老婆婆們說話的聲響。

一人道:“外頭人都說,這戶人家來頭不小。那姓趙的年輕人,咱們縣令見了都要拜一拜。”

另一人答:“是了,我也聽人說了——他是辭官歸隱的,之前做官的時候,皇帝跟前也能說上話。”

葉蘭芝聽她們聊的話題,莫名覺得熟悉,於是將耳朵附在窗邊。

說著說著,那話題不知怎麼就偏到她身上來。

“……那個小女娃,生得那漂亮模樣,又是忽然被領回來的,怕不是外邊養的女人生的。”

“是喲,可憐了平安,突然跳出來一個外頭帶回來的孩子,爹爹都被人搶走了。”

葉蘭芝聽著,身上開始發涼,臉卻燙得厲害。

她其實也一直不解,趙叔為什麼會收養她,還待她這樣好,教她讀書又習武的,仿佛當作自己的孩子在養。

而平安,趙叔真正的孩子,卻反而總是默默地一個人,得不到應有的照料。

難怪平安對她那麼冷淡,他一定討厭極了她。

她撐起雙手,隻想離開窗邊,不再聽了。

這時候,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幼稚的聲音。

“兩位婆婆這話是真是假?可能代我問一問我爹?”

一片沉默後,便是兩個老婆婆的聲音,驚慌失措地,哄著平安,要他隻當沒聽過今日的話。

那日趙叔回來,飯桌之上,平安難得主動開口說了句話。

“送菜的兩個婆子,嘴不怎麼乾淨。”

趙叔有些莫名,但仍從善如流地應下了:“明日換了便是。”

次日,送菜的老婆婆果然換了。

新來的婆婆自稱“菜阿婆”,身旁還跟著個叫田廿九的小男孩。

一日日過去,葉蘭芝逐漸同菜阿婆與田廿九都熟絡起來。

但她與平安的關係,還是那樣不冷不熱。

她時不時會試探著,同平安親近些。但平安那雙眼睛朝她一看過來,她便想起那句“你的房間不在這兒”,想起之前那兩個老婆婆的話。

於是最後還是訕訕地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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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芝被趙叔收養,是隆冬的事。

與平安相熟,卻已是初春了。

契機是屋外桃林的花開。

趙叔其人,平日不著家時,就在山裡修行,很有隱士的氣度。

趙叔的屋子,也瞧著就是隱士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