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芝正蹲在水井邊擦洗劍鞘,聞言,怪道:“那不然呢?”
她認真道:“方才打過了,那是我運氣好,先把賊王擒到了。要不然,憑我那點三腳貓功夫,一個不小心,就要被揍趴下了。”
“你會被揍趴下?”
“三腳貓功夫?”
田廿九與平安,各發出一重一輕的兩聲反問。
葉蘭芝甩了甩劍鞘上的水,無奈道:“你們真當我是什麼武林高手啊?我連趙叔都打不過好嗎?”
“每次他和我比劍,都跟逗人玩一樣的喂招給我,就這樣,我還是總被打趴下。”
田廿九撓了撓頭,疑惑道:“哦,那你隻是力氣大點,不是很能打了?”
葉蘭芝點頭:“對啊。”
平安在一旁,攏了攏鬥篷,不語。
將田廿九送出院門後,葉蘭芝便回了院中劈柴。
平安在灶前等著火燒起來。
葉蘭芝是不會做飯的,這些事得看他與趙叔。她隻負責劈柴燒火。
將劈好的柴火搬至廚房,塞進爐灶時,葉蘭芝忽然想起什麼,道:“田廿九今天一整天都在我耳邊說,蘭芝妹妹,你好大的力氣——他這是什麼意思?”
平安正伸手試鍋底的溫度,聞言,手上動作頓了頓。
他緩緩收回手,往鍋底澆上些油,口中淡淡道:“羨慕你力氣大的意思?”
葉蘭芝哼了一聲:“你看我信你說的話麼,我瞧著這麼好敷衍?”
平安便輕笑一聲,沉默片刻,麵不改色道:“前些日子,我聽他說,家裡要他尋個過日子的女孩子訂婚。”
“啊?”葉蘭芝愣了愣。
平安手上動作不停,垂著眼,仿佛隻是隨口一說:“他或許是覺得,力氣大的女孩子好過日子。”
葉蘭芝瞪大了眼睛:“他不能這樣想吧?他怎麼能這樣想?”
平安認真翻炒著鍋中的菜:“嗯,興許沒有吧。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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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仗勢欺人不成反被教訓的青年捂著脖子,回了郡守府。
應當是人倒黴就要倒黴一整日。
他才走進大門,就被郡守叔父抓了包。
“去哪兒了?”
“我……我去給朋友看莊子。”
“哼,朋友?不知道又是哪個狐朋狗友。”
“不是,不是狐朋狗友——世子,是山南侯府的世子。他說想在這邊置辦一處莊子。”
“那麼你看莊子,看出一身傷來?”
“那個莊子裡都是刁民,有個女的,三頭六臂,膀大腰圓!一言不合就拔劍砍人,從來沒見過那樣的——”
郡守冷哼一聲:“胡言亂語,避重就輕!”
青年頓時噤聲了,縮著頭,配著脖子上那一道血痕,倒像個被獵的鵪鶉。
郡守看了他一會兒,長歎一口氣,道:“你說山南侯世子想在此處置辦莊子,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
“郡西倒有一處空置的山莊。”
“郡西不行,他說了,地方要在安平村。我也是找了大半天,隻找到一處莊子……”
郡守聞言,皺了皺眉,打斷他:“可是有桃林的那處?”
青年怪道:“叔父怎麼知道?那莊子怪得很,劃了老大的一片地,大半都還荒著。還種了一裡地的桃林,真正住人的地方,就那麼一小塊——我走得腿都要廢了。”
郡守聽第一句時,麵上青筋便鼓了鼓,聽至最後,終於震怒道:“蠢貨,蠢貨!”
青年一時愣住,卻聽郡守繼續道:“我前日才去安平村拜會恩師,你以為我去的是哪裡?”
青年便呆怔在原地,既自覺闖了大禍,卻又不肯信:“這,這怎麼可能呢……那個小少年分明說,他家做官的人十年前便……”
十年前便辭官——當朝開國相爺,也正是在十年前,奉天二年,辭官歸隱。
青年僵直著,隻眼珠子呆呆地,跟著他來回踱步的叔父轉。
“十年!我十年辛苦經營,贈禮拜會,一件不少,就為搭上他這根線!”
“如今他正要回京,未來不知多少榮華風光——你這蠢貨,卻跑到人家裡去將人得罪了個透!”
然而震怒之中,卻有什麼一閃而過。
“你說,莊中有個女子?”
青年老實點頭:“是。”
“她究竟多大年紀,是什麼樣的身形,穿著如何,都說清楚,不要再胡言亂語!”
青年自然不敢再胡言亂語,仔仔細細回憶道:“她,她瞧著不過及笄的年紀,不對,還要再小些。沒挽發髻,頭發披散著,隻拿絲繩係著——穿件白色的布袍,身形很瘦削,個子不高不矮,約莫到這兒。”
他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郡守眉頭緊鎖,沉吟許久,方抬起眼來。
“我出門一趟,你自在府中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