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沒,齊家小公子齊無衣又來宮裡探望陛下了。”
“齊公子真真是謫仙般的人物,模樣俊俏,待人也溫和。之前我有幸給齊公子奉茶,他還對我笑了。”宮女們低聲交談著,雙頰染上淡淡的緋色。
“梁氏攝政之時,公子便常來探望陛下。你說,公子不會早已對陛下一往情深了吧!”
“……”
長歡殿外,守衛們都是身經百戰出來的,耳聰目明,將路過宮女們的竊竊私語,聽得一清二楚。殿內院子裡還時不時傳來笑聲,不禁讓守衛們懷疑傳聞的真實性。
侯爺並未限製旁人進出長歡殿,他們也就沒有阻攔齊無衣。那齊無衣也是有幾分本事,進去不消一刻鐘,便能逗得陛下開懷大笑。
隻是不知,這事,是不是得稟告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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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無衣一襲白衣倜儻,手裡拿著把青玉紫檀的折扇,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
折扇“唰”的展開,擋住他半張臉,隻留一雙寫著哀怨的眼睛,捏著嗓子矯揉造作:“我一介白身,如何能與那手握百萬雄師的臨平武侯沈綽抗衡,陛下你還是從了他吧……”
上官珧笑得直不起身子,拍著石桌道:“外邊真是這樣傳你我與沈綽三人關係的?怎和寫話本一樣。”
“不僅如此呢。他們還說,你為了我,對沈綽誓死不從,前不久還要為我跳城樓。更有甚者,說我那時也在準備著與你殉情。”齊無衣皺著眉,有些嫌棄地看著上官珧。
“那會兒,我明明還在醉雲樓逍遙。”齊無衣補充道。
上官珧笑得不能自已。
“我的姑奶奶喲,您可彆笑了。”齊無衣沒好氣地搖著折扇,控訴道,“我齊無衣風流一世,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情深不悔、以死殉情的小跟班?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上官珧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你可是河內齊氏的小公子,誰敢說你是小跟班。”
她撐著下巴思考著,轉而又笑彎了眼睛,打趣道:“在話本裡,你這身家背景,怎麼說也得算半個主角。”
齊無衣收了折扇,輕點在上官珧的額頭上,一改方才的散漫模樣,挑眉道:“看來你也知道,我兄長與沈綽謀劃,另立新帝的事情了。”
“唉,話本裡都寫不出我這樣悲催的皇帝。”上官珧沒否認,隻是歎氣。
她向齊無衣抱怨道:“你說我好不容易等到梁未茗那老匹夫下台,本來還想著能過幾年鬆快日子,結果連皇位都沒了。”
齊無衣拿著扇子,在掌心有節奏地敲著,不解地問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宮嗎?新帝即位,不正好遂了你的心願?”
“新帝即位,我又算什麼?太上皇,還是長公主?況且沈綽記恨梁未茗殺了他老師,又怎會輕易放過我。”上官珧很是惆悵。
齊無衣認真思考著:“不如我偷偷送你出宮。”
上官珧反駁道:“沈綽把整座皇宮圍得嚴嚴實實的,你怎麼送我出去?”
她又想到什麼,對著齊無衣諂媚地笑笑:“話說,你兄長是出了名的疼愛幼弟,不如你替我去求求他,彆立上官淳了。我這人胸無大誌,最好掌控。”
齊無衣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你可彆提了,我兄長天天念叨著要我入朝為官,共興齊氏,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索性立誓,我齊無衣此生不入朝堂,若違此誓不得好死。直接把他氣走了。”
“我這時候再去找他說你的事,隻怕還會連累你。”齊無衣很是無奈。
上官珧汗顏,問道:“你這麼堅定,不願入朝為官?”
齊無衣笑著,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我這人最是風流,隻愛美人不愛江山。”
上官珧敷衍地笑笑,心下卻明白,讓齊氏出麵拒立新帝,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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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府,議事廳。
堂上,左首坐著卸了盔甲、一身黑衣勁裝的沈綽。
另一邊,那身著青衫的翩翩公子搖著折扇,幾縷發絲隨風在臉側飄動,更顯他氣質出塵。折扇上是四個略帶青澀的字:悅近來遠。相傳是齊無衣幼時題的字。
沈綽皺眉看著齊若遠這副做派,低聲諷刺道:“大冬天的搖扇子,你不冷?”
齊若遠手上動作一滯,淡然地合上扇子,端著得體的笑容,回諷:“那你提著佩劍來議事,不嫌硌手?”
兩人冷笑一聲,不約而同地轉移了視線。
各大世家代表坐於堂下,低聲交換著手上的消息。有人神色凝重,有人誌在必得。
堂下的議論遲遲未歇,還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沈綽不耐煩地將手中佩劍重重拍在桌上,淩厲的目光掃視著在場眾人,森然道:“今日議事,不是叫你們來閒話家常的。”
滿堂肅然。
有人想要反駁,齊若遠卻率先接著沈綽的意思,安撫道:“今日邀各位前來,是我與臨平侯有一事想與諸位商議。”
齊若遠見堂下終於安靜下來,繼續道:“諸位應該也有所耳聞,臨平侯此次入京,帶回了先帝的遺腹子——上官淳。”
“先帝妃嬪都殉葬了,哪兒來的遺腹子?”有人質疑。
齊若遠拍拍手,一老嫗應聲進來。
她穿著陳舊的宮裝,動作也不甚利索,緩緩跪在堂下:“老奴拜見各位大人。”
眾人議論紛紛,好奇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