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目看向譚忠海,但此時卻有些虛作聲勢一般。
就有大臣打破了僵局說道:“皇上,此事疑點重重,還需從長計議才是……”
我點了點頭,想乾脆活了稀泥,先把周治摘乾淨再說。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靜靜坐在那從未發言。周圍的氣氛帶了刺一樣一直侵襲向他,他卻依然故我不動如鐘,周圍四處的戾氣似是被他吸收、包容然後化解了一般。
我沒再聽他多說,揮了揮手,道:“就從長計議吧。張卿,你先派人去把吳侍郎先捉回來再說其他。最近京城裡先……”我還想喚京兆尹李常安最近注意一下京城往來的人流,就又站出來了一人。
他驀地跪拜在地上,身子抖抖瑟瑟,連聲音也帶了顫抖:“皇上,關於此事,臣另有一事相稟。”
我覺得他古怪,卻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便允了他稟報。
他便接著用那哆嗦的聲音說道:“皇上,吳侍郎恐怕隻是從犯,主謀另有他人。”
我直覺不對,卻想不出還有哪裡出了差錯,猶疑地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看,這主謀是誰啊?”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聲如洪鐘:“回皇上,這主謀正是周大人!”
我不禁低聲罵娘,怎麼又繞了回來?“你說主謀是周卿,那你有何證據?”
“臣偶然得到了一樣物品。”他說著,便有奴才端著托盤走進大殿。
東西還沒拿到眼前,我就慌了心神。那托盤裡的物品,赫然正是我寢宮裡的軟布包!須臾間我竟說不上是心虛還是氣憤,隻覺氣血衝上了頭頂,眼前都似是蒙上了紅霧。
“皇上,您請看這個人偶。”他直起了上身,說話也不再磕磕絆絆,“這人偶穿了周大人的朝服,身上還寫了周大人的名諱,代表的正是周大人本人。可他身上衣服的暗紋,卻是用了皇上才能用的龍紋!”
舉朝嘩然。
我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會發紅一會發黑,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
我醒來的時候,屋裡已經燃起了燈火。
七喜守在我的床前,眼睛鼻頭一片紅彤彤。他見我醒了,吸了吸鼻子,湊近了低語道:“皇上,您覺得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想問周治怎麼樣了。他又誤會了我,說道:“禦醫說您肝鬱氣滯,要清肝瀉火才好。開的藥我一直放在小火上熱著呢,您起來喝了藥,就會好起來的。”
我指了指喉嚨,又指了指嘴巴。他便明白了意思喂我喝了一杯水。
我這才問他:“周卿呢?”
七喜覷著我的臉色嚅囁道:“白日裡您在朝上吐血暈倒了,周大人給您抱了回來……您可嚇壞了奴婢了,吐了那麼大一口血……”
“周卿呢?”我不耐煩推開了他,打算下床找人。
七喜見狀,忙幫我套了鞋子,吞吞吐吐道:“周大人不放心您,一直守著您沒走呢……”
“那他人呢?”我起的急了,頭還是暈的,坐在床邊沒再動彈。
“在屋外跪著呢……”七喜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乾脆沒了聲響。
我大驚,數九寒冬,他在外麵整整跪了一天,肯定凍壞了。我拖著床上的被子趕緊跑出屋子,就見周治跪在台階前,睫毛上都掛了冰碴。
我把被子蓋在他的身上,拉他起身,他身體冰冷,我就好像是拖拽了一塊大冰坨,連帶著聞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氣都似是能順著鼻子讓人冷到骨頭裡。他跪的時間久了,膝蓋都直不起來,七喜連忙攙著他進屋。整個院子的奴才們也都忙忙碌碌地把他圍了起來。
我坐在他麵前,看著他喝下薑湯,看著小喜給他揉搓手腳,看著他青白的臉色慢慢染了紅暈。他終於開了口說話:“皇上,您彆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