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已修】 可是早在小太子之前,他……(2 / 2)

“他這是怕麻煩才不願回來吧。”沈雍看樣子並沒有覺得傳令兵的話有什麼不妥,揮了揮手讓福財送人,“罷了,你早些回家去吧。”

沈雍看著桌案上的戰報,北夷使團趕在這個時節前來,怕不隻是簡單的結友鄰一事。

福財和傳令兵一同退出偏殿,此時外麵的雪已停下。看著穿過雲層的那一束光茫,想到半個時辰前淑妃娘娘誕下的與捷報和晴天一同到來的那位皇子,福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這皇城裡又要不太平了。

黎漾才服侍了母親午睡,門外辛夷就壓低聲音說道:“姑娘,宮裡派人來了。”黎漾低頭替母親掖好被子才走出了房間:“母親才睡下,你讓忍冬看著些。”

辛夷低頭應是,跟在自家姑娘身後往正廳走去,此時正有小丫頭引著福財落座,同時也奉上了茶盞。

“沒想到是福公公親自來了,招待不周,還請公公見諒。”黎漾到正廳發現來人是一身紅色常服的福財公公的時候心裡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她卻是先道了不是。

黎漾從後院走來,因為見雪停了所以並沒有穿鬥篷。福財一見她出來就連忙放下了茶碗:“縣主這話說的不是讓奴婢折壽了嗎?”她是父親獨女,出生時便得了一個淮燕縣主的封號,逢年過節宮裡也經常有賞賜送進府裡來。她也知曉皇帝伯伯和皇後姨母疼愛自己,所以行事越發的規矩起來,不願給長輩平添煩惱。

福財看著黎漾如今落落大方卻又處處小心的模樣,不免在心中微微歎氣。又瞧見她未免有些單薄的穿著,難免多嘮叨了兩句:“縣主怎麼不多穿些,若是著了涼可怎麼得了。”他的眼角布滿了皺紋,平日裡經常帶著笑乍一看過去頗有些慈祥的味道,但黎漾卻知道福財公公如今在宮裡已經40個年頭,這麼些年又是在皇伯伯身邊,福財公公早已經見多了明爭暗鬥,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卻依舊能夠清楚的看透人心。

“不妨事,我如今身體可比小時候強壯多了。”黎漾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看著福財公公從辛夷的手裡接過鑲著毛領子的鬥篷,然後仔細地披在自己身上,“那裡值當公公親自動手,這不是讓蔓蔓惶恐嗎?”

黎漾是早產兒,年幼的時候經常生病算是半個藥罐子,每次吃藥都如同一場艱難的戰爭,那時候她還和沈珺一同住在宮裡,每每吃藥的時候都需要好幾個人追著哄著才行。如今她的身體早已經與常人無恙,不用說受著幾步路的凍,就是在雪地裡打幾個滾都不會有事。

“縣主這話說的。”福財公公看著黎漾如今乖巧的模樣,她的五官結合了父母的全部優點,是個人見人愛的模樣,性格也和黎將軍年輕時很像,隻是隨著年歲的增長,黎漾卻是慢慢的學會了收斂自己的脾氣,以至於時常受到悶氣,“您是咱們大齊獨一無二的縣主,得了皇後娘娘和陛下的教養,這可是獨一份的榮寵。”

黎漾默默的聽著福財公公的話,卻並不作聲。福財公公在心裡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又道:“隻是縣主如今心裡頭壓著事兒。等縣主想明白了這京城就又要熱鬨咯。”

黎漾微微笑著,她連忙岔開了話題,生怕接下來這位公公又要說起自己小時候的糗事了:“不知公公前來是因為何事?”她轉移話題的借口是在拙劣,福財公公卻不說破,隻順著黎漾的話說明了來意。

“奴才就不繞彎子了,今日宮裡收到邊關捷報。”他看著黎漾微微睜大的雙眼,笑著說完後麵的話,“威武校尉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黎漾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有些不真切地道:“可是真的?”福財笑道:“自是真的,縣主和國公夫人可以安心了。”

黎漾雖然已有了猜測,但得到確切的消息和猜測卻是不一樣的。她長舒了一口氣,眼圈立馬就紅了,她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兄長了,自父兄出征他們一家人就很難再團聚,如今聽到兄長就要歸來,一時間萬種委屈皆翻湧而上。

“縣主應該高興才是。”福財哪裡不明白黎漾外溢的情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黎漾的時候是接小太子回宮的那天,那個時候先皇喪期剛過,逆王皆已伏誅皇城上下正是百廢待興。國公夫人帶著小太子和兒女進宮,那時小太子不過一歲,剛剛學會走路,小小的掌心裡握著妹妹的小手,見到自己的時候那雙眼睛像極了陛下。黎漾也隻比小太子小幾個月,正是學說話的時候,見到自己也不怕生學著母親的發音叫著自己公公。

隻是陛下一靠近,黎漾眨著一雙杏眼躲在小太子身後,怯生生地瞧向不遠處的母親,嘴一撇就要哭出來:“阿娘。”粉裝玉砌的奶娃娃本就惹人喜愛,此時一哭讓一直想要有個女兒的陛下頓時心都化了,三兩步就走了過來,一把將黎漾抱了起來哄著她,倒是把自己的親生兒子忘在了腦後。

“陛下和娘娘很是想念縣主,若是縣主得空便與夫人一同陪娘娘說說話吧。”福財公公撩起馬車的簾子說道,他瞧著黎漾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笑了笑道,“縣主快些進去吧,外頭風大。”

辛夷看著馬車漸漸遠去替自家姑娘高興道:“姑娘,等郎君回來就有人給姑娘撐腰了。”

“撐腰?”黎漾望著眼前的潔白一片和泥濘的車轍,“以後這樣的話莫要再講了,關門吧。”黎漾此時還正在消化福財公公方才讓自己進宮的話,轉身回府的動作便慢了一些。

街道上墨色的馬車咿咿呀呀的從鎮國公府門前路過,黎漾福至心靈般的抬頭,透過翻飛的車簾瞧見了坐在馬車內帶著金色半臉麵具的男人,戴著麵具的男人好巧不巧地也發現了她的視線,那雙眼睛如刺一般的看過來卻讓她猛地亂了呼吸。

黎漾冷不丁地吸了一口冷氣,忍住被刺激到而即將噴薄而出的咳嗽,直到馬車遠去府門緊閉才放肆地咳了出來。

“姑娘當心。”辛夷連忙替黎漾順著氣,忙吩咐身後跟著的小丫頭先去姑娘房裡將暖爐燒的熱一些,她半擁著黎漾,用自己的身子擋去了大半的寒風,“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馬車,竟這般大搖大擺的從國公府的門前經過。”黎漾握住辛夷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朝著她搖了搖頭,想著馬車裡的男人,讓無數貪官汙吏栽了跟頭,如今讓整個大齊官員都聞風喪膽的玉麵閻君。他此時出門應當是要進宮的。

黎漾還記得太子殿下時不時的會在自己麵前提起這位皇叔,語氣中很是熟絡,可是自己卻並不記得和這位王爺有過什麼交集。

馬車裡的人隱隱的聽著遠遠被拋下的咳嗽聲,不知怎的竟覺得心情大好。“主子看起來心情不錯。”福泉操著沙啞的嗓子說道。

“方才瞧見了隻被噎著的野貓。”沈琮隨意的應道,但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不過是匆匆的一眼對視,就足以讓他心跳加速。

他第一次見到黎漾的時候自己不過八歲,黎漾一身翠色的襦裙跌跌撞撞的闖進了他所在的冷宮,那個時候他尚且不知道羞恥是何物,穿著不合身的衣裙蓬頭垢麵的和黎漾大眼對小眼,直到那小姑娘從懷裡掏出半個不成樣子的糕點遞給他:“小哥哥,你要吃嗎?”

所有人都覺得是因為小太子沈珺在宮裡迷了路,才讓宮人們發現了被丟在冷宮八年無人問津的自己。若不是如此怕是直到他死了,都不會有人發現在那荒廢了許久的宮殿裡還有個半大的孩子。

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早在小太子之前,他已見過了這人間的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