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跟在墨燈身後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能忘記了要回自己的荷包呢。
她環顧四周走向兄長院子的路漆黑一片,越靠近主院燈火的亮度才漸漸浮現。墨燈停在院門口雙手交疊的放在身前,臉上帶著看不出喜怒的刻板微笑。黎漾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鬆掉的發髻,將歪了的簪子扶正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書房的門。
“陛下今日生了好大的火。”黎漾一進來就聽見黎煜說道,“聽說右相私下裡也訓斥過二殿下了。”他抬眸看向站在昏黃燭火下的妹妹,身上的裙子沾了些泥土,衣袖上也有幾處紋樣勾了絲,看起來有些可憐但黎煜知道這是她在花叢中牆頭上勾掛出來的。
“蔓蔓,我一直覺得你不是個任人揉搓的性子,所以放心的和父親出征。”黎煜自從下朝回來後就在書房裡反複的回想著這幾日自己沒有發覺的那些細節,想到的越多他越覺得心疼,“如若不是我今日見到太子殿下,還不知道你這些年過的這樣不痛快。”
黎漾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她的腳邊放著一個嶄新的炭盆,一看就知道黎煜也是個不怕冷的。黎漾輕輕抿了抿自己有些乾澀的嘴唇,她的視線直直的落在裡黎煜的身上,她在等著兄長的說教,卻沒想到等來了這樣的一段話。
黎煜避開黎漾的視線,他苦笑一聲:“如果父親知道他捧在手心裡的小女兒,在繁華的京都裡遠不似邊關快活的話,說不上會做出什麼事來。”
“所以阿兄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黎煜走到黎漾身邊,從她的頭頂取下一片乾枯的樹葉,搖了搖頭:“阿兄沒有資格評論你行事的對錯,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黎漾微微仰頭,她不解的看著兄長像極了小時候拿著話本來找他識字的模樣。
“你大可以仗著自己的身份活得快樂自由一些,天家也好,父親母親也好,哪怕是阿兄都不會說蔓蔓的不是。”他輕輕拍了拍黎漾的頭頂,看著她再一次紅了眼圈,無聲落淚的模樣,繼續說道,“所以蔓蔓,活得快樂一些吧。”
送走黎漾之後,沈琮看著那盤已注定了輸贏的棋局,眼前竟浮現起黎漾七歲時第一次在校場揮舞著長鞭的模樣。他輕笑一聲著人進來收起了炭盆和棋盤。
一夜靜謐,誰也不知道昨夜裡郎君和姑娘說了些什麼,隻是黎漾身邊的人發覺姑娘腰間再一次帶上了那條國公爺送給姑娘的長鞭。
昨天夜裡收到了父親的家書,黎漾今日早早的就來到了母親的院子。黎夫人今日穿了一身雪青色的卦裙外麵套著深色的褙子,她遠遠的就看見了黎漾伸長著脖子想要起身卻又在兄長視線下不得不規矩坐好的模樣。“怎麼今日這麼早就來了?”黎夫人笑意盈盈的明知故問道。
“阿娘不要賣關子了,阿父可是要回來了?如今到哪裡了?還有幾日到?是直接進宮還是先回家來?”黎漾再也忍不住了,她小跑到母親身邊,抓著黎夫人的手臂一連串問出了一堆問題。
“你啊,年紀越發地回去了。”黎夫人伸手點了點黎漾的額頭,然後才在黎漾的目光下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你阿父這次是與北夷的新皇同行的,自是要先去拜見陛下,應是這兩日就要進城了,你可要小心你阿父回來考你功課。”她一麵說著一麵瞧著女兒的模樣,黎漾今日換了一身顏色鮮豔的襦裙,上身還加了一件朱紅色的廣袖半臂,袖口和領口點綴著白色的兔毛,襯得整個人氣色紅潤,和前幾日相比起來多了幾分靈動。
她看向正在喝茶的黎煜,黎煜隻是借著茶盞遮掩朝著母親眨了眨眼睛。黎夫人在心裡低笑,看來交代給他的事情應是有進展了。
黎漾今日還要去鋪子裡查賬,所以用過早飯就從母親的屋裡離開了。她和白術一同坐在馬車裡,駕車的是白術的弟弟苦參。
白術正在和黎漾說著這幾日鋪子裡遇到的事情,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黎漾和白術對視了一眼,白術輕輕的撩開了車簾的一角低聲詢問苦參發生了什麼,黎漾也微微挑開了窗戶朝外看去,原來是有另一輛馬車和他們相遇了。“姑娘,是顧相府家的姑娘。”白術問清楚了情況,蹙著眉語氣了滿是嫌棄,“說要替庶妹與姑娘請罪。”
黎漾輕哼了一聲,這一次她可沒什麼心思陪顧芷薇玩心眼,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讓白術去打發了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