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黎漾才下車不久,馬車就在一處巷子裡上了另一人。他一身黑衣,隱藏在車內的陰影裡,聲音卻是如山泉般清潤。沈琮輕嗯一聲,道:“縱使見了她又如何,你如今早已是個死人了。”
“隻要她一切安好,我是不是個死人又有何妨。”男子回道,“此次還是多謝王爺。”
沈琮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麼,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馬車內又恢複了安靜,沈琮的手邊放著從臨江閣帶出來的食盒,內裡裝的不過是在尋常不過的棗泥糕。他拈起一塊放入嘴中細細咀嚼著,最後隻是歎息道:“可惜,太甜了。”
第二日宮裡傳出了將在正月十五上元佳節,於昭和殿宴請百官與北夷使團的消息,黎漾昨日還腹誹這義渠錚真不會挑日子,非要趕在除夕當天到。今日就到果不其然,年節裡要找一個好日子設宴可不就要等到上元那天了嗎?
黎漾倒是有些關心顧芷柔昨日回家之後又得到了怎樣的懲罰,隻是到了這個時間左相府還沒有消息傳出來。她正疑惑的時候蒼術就悄悄地趴在自己的耳邊說著什麼。她冷笑了一聲道:“顧懷之那個老狐狸,竟想了這麼一出來報他那個老來得的女兒。”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那位鮮少關注的病弱嫡女的底細了。
她前幾日才剛剛惹了禍,這幾日在家中卻是乖巧的很。這一日黎漾正在家中抱著小虎看畫本子,看到裡麵寫著雲片糕的時候,她突然有點想吃北街的那家雲片糕了,但是那家的雲片糕味道最好的時候是剛剛做成的時候。
思及此,黎漾將手裡的畫本子放回書架上,將小虎遞到蒼術懷裡,自己則拉著辛夷挑起了出門要穿的衣裳。自從五日前黎漾在街上動了手之後她就再也不願意拘著自己的性子了,行事愈發大膽起來。
當天晚上回府的時候她本來還擔心自己會不會惹了父母不快,卻沒想到她阿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有些激動地語無倫次,黎漾還有些詫異的時候就聽到母親輕咳了兩聲將父親拉開了:“彆與你父親一同胡鬨。”黎夫人將黎漾拉到身邊,眉眼間是肉眼可見的輕鬆。黎漾被母親拉著走在府中的小路上,一路上黎夫人絕口不提她今日在街市上動手的事,隻是問了她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黎漾卻是隨母親走了這一路明白了為何今日父親和母親看起來如此激動了,她從小的時候就不是個安靜的性子,隻是隨著年歲的增長再加上自己也暗暗的吃了許多虧,性子就愈發的安靜了起來。
原來竟讓父母憂心了嗎?黎漾看著母親已生了細紋眼角,挽著母親的手臂將頭擱在了黎夫人的肩膀上,小聲道:“阿娘,蔓蔓以後會活得更自由的。”等她再抬頭的時候,看見的卻是母親微微濕潤的眼角。
辛夷見黎漾盯著那件杏色的襦衫出神,便尋了一件與那卦衣顏色搭配的裙子問道:“姑娘今日穿這件如何?”黎漾點了點頭,任由辛夷和蒼術給自己換衣服梳頭。“要我說姑娘早就該想通了,不需要過多規矩自己的日子多自在,憑白受了諸多委屈。”蒼術一邊給黎漾帶著簪子一邊說道,辛夷在一旁舉著鏡子,神色讚同。
“不受諸多委屈,哪裡想得明白。”黎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彎了彎嘴角,“好了,我們出門吧。”等蒼術將最後一枚簪子簪好黎漾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屋子。今日輪到蒼術跟著她一同出門,蒼術是個嘴閒不住的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鬨。
北街再往前走一條街就是宣京城的花街,三步一座青樓五步一間琴閣。黎漾趁著蒼術去買點心的間隙有些好奇地看向花街的方向,卻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瞧見了自己熟悉的身影。等不來蒼術,黎漾便同車夫說過之後自己跟了上去。
江寧梔那日歸家之後借著從義渠朵兒那裡得來的勇氣,在嫡母的屋裡開門見山的詢問了自己的婚事,卻得到了庶妹的譏笑:“不過是得了皇後娘娘的一次賞賜,長姐就覺得自己能做那枝頭上的鳳凰了?要我說林家郎君雖然喜愛玩樂,但那也是因為家中沒有妻子管理,等成了親人便成熟了。”
江寧梔確實不願相信,她問嫡母兄長可知曉,得到的卻是嫡母不以為意的回答:“怎麼我如今做事到時要先問過兒女的意見了?”看著嫡母的樣子江寧梔自知再說下去不過自討沒趣。於是她今日的了消息早早的便在花街等這那前來尋花問柳的林家郎君。
江寧梔和桃兒換了衣衫,悄悄的跟在了林良鵬的身後。眼見著他走進了那如意坊,江寧梔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這如意坊是花街裡最大的青樓,裡麵出了賣身的姑娘倒是也有隻賣藝的伶人。她本來是想將林良鵬的醜事揭露好讓嫡母改變主意,隻是看著那站在門口衣著清涼的姑娘們她有些隱隱的生了退意。
黎漾遠遠的跟了上來,瞧見江寧梔上前和那門口的姑娘說了句什麼,走進了如意坊後,她也在附近的成衣鋪子裡換了一身男裝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