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濃眼皮子淺貫愛哭,這是薑家和賀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彆人都不敢惹她,隻有賀六稍微放肆些。
因為隻有他哄得住她。
前世到最後那幾年,薑濃卻一滴淚都落不出來了。
父親死時,她遠在京城,對著漠北磕頭磕到鮮血四溢,眼淚成片成片的掉,那是賀六唯一沒能哄住的一次。
後來,大哥大嫂戰死,薑濃也哭,但她很快就緩過來了。
再往後,二哥和母親接連死去,薑濃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很奇怪,平時衣服粗糙了點,她都能抱著鶴靈淵哭哭啼啼委屈半天……
可親人去世,她倒是半滴淚沒有了。
因為那時候她身邊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從好友師冷霜到茗春、薛嬤嬤,再到薛印,通通死了個乾淨。
獨留薑濃一個人麻木的活著。
“小姐,我剛剛聽茗春說了七七八八,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薛嬤嬤又湊近了些,看見薑濃哭得眼睛紅腫,抬手捏著軟帕就去輕輕摁了摁。
“哎喲,這眼睛哭成這樣可怎麼得了啊,您快告訴我是出了什麼事!我是你的奶嬤嬤啊,還要瞞著我嗎?乖囡囡,說出來,嬤嬤幫幫你。”
薑濃搖頭,她接過帕子蓋在眼睛上,淚水很快就滲透了出來。
她心底歎氣,真不知道年少的自己到底是哪裡來得這麼多眼淚啊?
看她一哭,薛嬤嬤就急了,“囡囡彆哭了,再哭眼睛沒法出去見人了!有事好好說嘛,光哭可不行。”
薛嬤嬤是知道薑濃脾性的,反正她一開始哭,大家就都彆靠近,否則是越安慰哭得越狠越凶。
小時候還好,薑家人都哄得了。
大了可不行,薑家人都沒辦法。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薛嬤嬤剛才可瞧見了,薑濃那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再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鶴靈淵又不在,她隻能硬著頭皮去勸。
薑濃也不想哭啊,奈何她真是控製不住。
眼淚跟斷了線的雨珠子,沒完沒了的從那雙漂亮清透的眸底往外溢,將一張帕子打濕後,她才堪堪停了下來。
“嬤嬤,我隻說一遍,你聽好了!我要和鶴靈淵和離,然後回漠北。”
薑濃快速將話說完,抬手撐著桌麵站了起來。
她臉上黏糊糊的,眼淚浸泡著眼睛,傳出輕微的刺痛和腫脹的不適感,得快點用涼水敷一敷才行。
冰涼的帕子敷上後,眼睛終於得到了緩解。
薛嬤嬤聽了,跟在她身後念叨:“囡囡,這可不是小事,若你真決定了,那就寫信給將軍和夫人。至少得先向他們通個氣,否則到時候鬨起來,你要吃虧的。”
薛嬤嬤又開始琢磨起來,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薑濃有此想法的?
按理說,和鶴靈淵吵架是不至於到這個地步,畢竟倆人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轉個頭就又甜甜蜜蜜貼在一起說話了。
小夫妻間的趣味,旁人是半點不能乾涉。
可是今天的薑濃除了眼淚多點以外,根本沒有委委屈屈向她訴苦,這未免太不正常了些。
“小姐,還有和離一事說來簡單,但至少得有個由頭啊。”薛嬤嬤揭開帕子又浸泡在冷水裡,擰乾後親手搭在了薑濃的眼睛上。